徐秀麗苦口婆心說:“你的學業為大。有些時候事情的解決方法不是打打殺殺就可以的。從德,我們往長遠去看,忍得了這一時,日後雖不能說你一定能中狀元,但好歹識得了一些字。娘想的是,等娘湊夠錢去拿回賣身契,就可以跟你悄悄的離開六合書院,另謀出路。我雖然是一妾室,但並無婚約相束,你父親嫌棄我,也沒給我在戶口上寫上姓名,如此,娘隻是名義上的妾室,實則隻是個奴隸。從德,再委屈你也要忍一忍,哪怕是為了娘,也為了你自己。你如若以後不想被你爹當做籌碼拿去嫁人,你就必須得去以後去想,不能隻看眼前這點怨恨。”
徐秀麗一番話說得李從德順通了許多。是啊,眼前必須以未來發展為重,徐秀麗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可金銀花如今當了妾室,名順言正,不比徐秀麗不受寵,李縱海可謂是愛她愛得不得了,比正室的待遇還高。
她未必不會欺負徐秀麗。
徐秀麗也考慮到了這一點,安慰李從德說:“金銀花那性子隻想讓人尊著她,我向來卑微,又不愛出風頭,她不會拿我怎麼樣的。你儘管讀書就是。”
二人又細細商量一陣後,睡下了。李從德閉眼之前算了算徐秀麗的天價贖身錢,她要打好多年工才能贖得起,不過沒關係,她一定會更努力的。
想著,睡去了。
……
翌日,天還未亮,雞還沒叫,她穿好校服來到了修德書院,她以為她來得算早,沒想到沈如鬆起得更早,一早就在修德書院的門口給她點上了一盞燈。
像是知道她要來似的,沈如鬆拎著燈籠在門口等著她。李從德來到他麵前很驚訝,這秋風瑟瑟,十分寒冷,他就披著件外套站在外麵。
李從德連忙走上前,說道:“老師,你起這麼早做什麼?不冷麼?”
沈如鬆笑笑:“等你呢。我知道你這孩子能讀書定然十分激動,睡不著覺,早著就來了。這天太黑,我來給你打燈籠。”
李從德很感動:“老師……”
沈如鬆道:“也不是第一次了,顧榮安上一次來的時候比你還早。你們這些孩子都這樣,能讀書一個比一個激動。”
李從德感動得說不出話來,隨著沈如鬆上了竹林石梯,期間沈如鬆怕她看不到路摔倒,特意讓她牽著一隻手上前。
李從德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來自男性大人的關懷,讓她有種異樣溫暖的感覺。這種感覺往常隻在徐秀麗身上感覺得到,非常安全,又非常溫暖。
二人來到私塾門前。
私塾裡也亮著一個燈籠,提著燈籠的正是顧榮安。遠遠的,他看到李從德就在招手,李從德也興奮的跟他揮手,卻忘了跟沈如鬆走進門。
沈如鬆喊了一聲:“愣著做什麼呢?快到早讀時間了,你要是晚到我可是要罰你手板的。”
李從德恍惚了一下,後笑著跑進去:“知道了!”
今日這堂課她上得半懂不懂,因為落學很多,並不是從頭開始學的,沈如鬆也告訴她:“好好聽好好看,用心去記我說的什麼,不要太著急去理解所用內容,能理解一點也能很厲害了。”
李從德就如他所說的,好好記,可到下課還是很多東西不懂,又記上了其他新的東西,導致大腦一片混亂。但是還好,修德書院的同窗非常友好,一下課就圍了過來,跟她講解她不懂的東西,見她書本破舊了,又拿自己的新書本給她。
他們都知道李從德,那個天天來旁聽的小孩。他們很喜歡李從德,也很欽佩他風雨無阻的毅力,自然願意教他。李從德也在進入私塾後交到了許多好朋友,有時顧榮安還會因為朋友太多插不上嘴而生氣,李從德就會買兩個燒餅安慰他,答應跟他一起作業才和好。
沈如鬆也是待她極好,準確來說,沈如鬆是對每個孩子都很好,她看見他給學生們批作業到淩晨兩三點,又看見他幫忙照顧學生的家人,看見他不願意傷害小動物而難過。最重要的是,他從學生那裡收取的學費,往往都沒有他自己花在學生們身上多。
李從德除了顧榮安之外,第二次碰到這樣毫無私心的人,徹底改觀了男人都是混蛋的念頭。
聽顧榮安說,沈如鬆沒當老師之是當官的,後來因為不肯同其他商販和高官流合汙,就辭官而去,好在家中是行商世家,家底豐厚,可因為他清高,看不慣家中行賄肆意揮霍一事,就和家中斷絕了關係,在廣陵縣跟朋友做戲本生意,寫了不少好戲本,賺了不少錢,一番商議下開了這個修德書院。
隻是可惜,朋友卻行海而去,說要下西洋看看,二人分道揚鑣,再也沒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