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榮齋是百子街上最大的書肆,裡麵不僅賣四書五經等必須要讀的書,還有筆墨紙硯,和從各地收來的戲本,總之,種類非常之多,是這兒最好的書肆。
他們這高金收戲本,隻要看上的戲本就會幫忙在戲本圈裡到處拍賣,如若有大量人喜歡,不止能聲名遠揚,且還能排除一台戲來,自然能賺不少錢。
所以對於大多數寫戲本的人來說,如若能被榮寶齋收購自己寫的戲本,那是很榮幸的事情。
李從德想要幫顧榮安賣戲本,她覺得顧榮安寫得很棒,想要他的戲本被更多人看到,可事實是連榮寶齋書童這關都過不了。
書童甚至罵出很難聽的話:“好好的男兒不寫精忠報國為國為民之事!寫什麼男女之間的風流韻事!拿走拿走!簡直侮辱人的眼睛!!”
“誰說男子就不可以寫!!”李從德說。書童叉起腰,李從德也叉著腰:“你管這叫風流!你娘你爹不風流哪裡來的你?!”
“這東西簡直不陰不陽!”書童碎道:“能寫出這種東西來的也是個不陰不陽的!!”
“我瞧著你才不陰不陽!”李從德氣得臉都紅了:“你讓你們老板看!你走開!你不配欣賞!!”
書童道:“我老板才不看這種東西呢!!”
李從德還想說什麼,顧榮安忽然出現把她拉了走。李從德一僵,就見顧榮安臉色蒼白,嘴唇緊抿,顯然是聽見了書童那些話。
李從德瞬間不淡定了,任著顧榮安拉到河岸邊上。她支支吾吾想說什麼,話還沒說出口呢,顧榮安把李從德手裡的戲本拿了走,在手裡卷了卷,然後伸手扔到了竄急的河流裡,一點沒猶豫。
李從德心那一瞬間就跟被一同扔下去似的。她看著書本被衝走,下意識要下河去撿,顧榮安連忙拉住她。
二人都很吃驚。
李從德:“你做什麼!”
顧榮安:“你做什麼?”
二人又異口同聲而出。
李從德指著那本在河麵飄走的書說道:“那是你寫了很久的戲本你扔了做什麼??”
顧榮安急得不行:“戲本罷了!你跳河做什麼?”
李從德:“去撈它啊!”
顧榮安:“你看看這河水多急!你要下去你就沒了!!”他急得眼睛都紅了,實在不明白李從德在做什麼。
李從德被嗬斥得沉默,顧榮安也逐漸沉默下來。二人坐在河邊小亭裡各自思考,好一陣,顧榮安才率先打破沉默。
他道:“扔了就扔了,正好斷了我的念想。我如若沉迷於它,日後學業定會落下,從德你也算陰差陽錯幫了我個忙。”
“不是的榮安!你千萬彆這麼想!”李從德往他的位置坐近了些,說:“那書童都不懂,認知狹隘,精忠報國是不錯,但是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想法,難道這個世界上就隻允許精忠報國的熱血殺敵戲本存在,就不能允許情愛之事存在麼?如若沒有男女結合,又怎會有你有我?”
李從德一番話說得顧榮安心裡頭瞬間放鬆多了。他很感激的看著李從德,半久,道:“得你一知己,此生有幸。”
“你先彆酸了。”李從德看著河水就心疼:“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去在意彆人的偏見。一百個人一百種看法,彆人說你寫的東西是垃圾你的東西就真的是垃圾了麼?總會有人欣賞你的。比如我,我就特彆欣賞你!可你呢?你把我的欣賞給扔進河裡了!我現在難過得很!巴不得把這河給挖空了撿起來!可我又沒那個能力……”她說著十分難受,就不再說了。
顧榮安聽完糾結的心被打開,同時也很內疚,對李從德道:“對不起從德……我竟不知你這麼看得起我……如若我早知道,就不會惱火扔掉了。”
他歎了一口氣,道:“不過寫戲本當真令人沉迷。日後有機會再寫吧,現下最重要的是為三年後科舉準備才是。”
李從德搖搖頭,隻讓他早些回去。顧榮安也沒再留,拱手行禮辭彆後,回了修德書院。
他知道他做錯了,他辜負了從德的欣賞和好意。這半月李從德都沒怎麼搭理他,一下課就跑得飛快,不知要去哪裡,惱得他茶飯不思,輾轉難眠,不過多久就病倒了,隻能躺在床上一邊咳嗽,一邊寫詩,百感交集之下寫了許多詩,都是寄托相思之情的詩,寫完又燒掉了,生怕被人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