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
時間回到尤柏奚出征那天。
符絲韶怔愣地看著大軍遠去的背影,站在城牆上出神。
一邊的夏書提醒道:“公主,人都走遠了,我們回宮吧?丞相此刻應該已經在宮裡等著了。”
夏書一連叫了好幾聲,符絲韶才恍惚回過神來,戀戀不舍地收回了視線,上了回宮裡的馬車。
她到的時候丞相確實已經等在書房裡了。
符絲韶臉上有些不高興,但也知道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於是也隻是學著符華年平時那副不怒自威的樣子,走到主位坐了下來。
“朱丞相到的可早啊,是一大早就收到消息在宮外候著等著來行使監國的權利了?連禦書房這樣的地方也是說進就進,朱丞相,即使您是三朝元老,現在又行監國之職,也要懂得避嫌啊。”
朱丞相拱手,他長了張忠厚周正的臉,看上去誠懇極了。
他把姿態放的很低,但話說的就不是這麼回事了:“公主折煞臣了,臣一心隻為國家,是以收到消息的時候才會不顧一把老骨頭急急忙忙跑進宮來,生怕有人趁著時候想要暗生事端,對領主對公主不利……”
朱丞相抬起頭,直視符絲韶,笑得不明所以:“臣以為公主也有會這樣的心思,誰知臣都等了這麼久了,公主才姍姍來遲,這…臣知道公主年紀尚小,但國事為重,還請公主下次注意。”
符絲韶氣得牙都咬緊了。
她明明是去為出征的軍隊送行,代表皇室去鼓舞士氣。
但這老東西上下嘴皮一碰就將她定義成了年紀輕心思浮,一心隻顧享樂的草包紈絝!
現下宮裡就如同一個漏水的桶,任何消息都沒有隱私可言。
朱丞相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傳出去,要讓這天下人怎麼看她?怎麼看皇室?
他倒是把好名聲占了去,但還屁事沒乾呢!
符絲韶到底還是未經事,定性不夠,被這麼一激張嘴就想要罵朱丞相是個不懷好意的老匹夫。
夏書趕在她開口之前攔下了她。
朱丞相當年就是皇帝的伴讀,有從龍之功,官拜丞相又當了先皇的太傅,就連符華年小時候也受過他的教導。
符絲韶在他麵前就像是剛出生的小奶貓,根本就玩不過他。
夏書站在符絲韶身前,恭敬地行了個禮:“丞相大人,現下已經不早了,近期以來又堆積了不少事務,為了百姓們著想,還請丞相大人即刻開始工作,屬下會儘力輔佐公主的。”
朱丞相知道尤柏奚走之前是給符絲韶留了人的,而且還專門留了夏書來防備他。
但無所謂,他籌謀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了現在,任何事情都無法阻攔他!
他對為難一個將死之人也沒什麼興趣,於是他順著夏書的台階下了,沒再繼續說話。
符絲韶抿著唇站在夏書身後,握緊了拳頭。
為什麼她這麼弱?為什麼隻要沒有彆人保護就會受欺負?
為什麼她非得受這個氣不能一拳頭揍飛那個傻逼?
要是奚姐在的話……
嗯?奚姐?尤柏奚?
為什麼她下意識叫這麼親密?
符絲韶又開始恍惚了。
她乖巧地按著夏書的教導努力地處理國事,但一種荒誕的感覺卻不斷從心裡升起。
說起來,是不是應該還有一個人的存在?
不是尤柏奚,也不是符華年。
也是一個跟她關係很親密的人,但她好像很久都沒見過她了……久到她好像都忘了她是誰……
她是誰呢?
甘米看著分成兩半的畫卷頭都大了。
奚姐受了重傷身陷敵營不知生死,她的屏幕都已經黑了。
可她卻什麼也做不了,不能去救她,不知道她的現狀,甚至不能告訴符絲韶任何消息,讓符絲韶去救她。
因為很快符絲韶也自身難保了,屬於她的重點劇情來了。
丞相從小到大都知道自己是一個很有野心的人。
所以他主動接近了一個並不受寵的皇子,一步一步成為他的心腹,把他扶上皇位,讓他養成事事都要詢問自己的傀儡。
官拜丞相,成為太子太傅,就像培養第一個皇帝一樣,手把手地培養下一個皇帝,他跟皇帝的關係甚至比皇帝跟他親爹的關係還要好。
可他漸漸不滿足了。
既然都是傀儡了,既然他都暗中操持了這麼多年。
那為什麼不能他自己坐上那個位置呢?
無非就是從暗裡轉到明麵而已。
憑他這麼多年積攢的人脈和名聲,這並不是什麼難事。
於是他開始暗中針對皇室,散播謠言,雇傭殺手乾掉了對他絲毫不設防的廢物皇帝。
可惜了,這一脈相傳的愚蠢在符華年這裡失靈了。
她從小就展現出了非人的聰慧,也看出了他的狼子野心。
雖然朱丞相有儘力在打壓她,可還是讓符華年在其中撕咬出了一條生路來。
於是朱丞相的皇帝之夢破碎,隻能跟符華年表麵上維持明君賢臣的戲碼。
他原以為這輩子隻能這樣的時候,符華年居然自己暴露出了這麼大個錯處,讓他逮著了機會。
於是他下令不許難民進城。
下令不許人告訴符華年這件事。
下令把膽敢死諫的官員暗中處理。
下令支持流民暴起,不僅提供物質支持還安插了不少人進去,為的就是保證這隻隊伍不會在半途就夭折。
他做了這麼多,天時地利人和他都占齊了,這一次他不可能還會輸!
朱丞相看了一眼焦頭爛額的符絲韶。
可憐的什麼都不知道被養成了一隻弱小的金絲雀的公主啊,享受這最後的榮華富貴吧。
很快,很快!
這將全是我的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