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透過車窗,想分辨否出了河北地界。她揉了揉眼睛,隻看見無儘的黑夜。正在查看導航器的友誼瞥了她一眼道:“過了前麵收費站才是天津。”
蘇子心急如焚:“你這車不是布加迪嗎,居然在高速路上拋錨!”
友誼嘿了一聲道:“你這白搭車的還挑三揀四。”
蘇子一下噎住,她乘坐的長途車半道壞掉,豎著大拇指在路邊攔了一個多小時,隻有友誼的車停下。
友誼瞧蘇子一張臉漲的粉紅,收了揶揄,笑笑道:“車沒毛病,就是沒油了。前麵十公裡處有加油站,你在車上等著。”說完跳下車。
蘇子這才發現他很高。車燈照著他米色的風衣,耀眼的明亮。她望著那抹明亮漸漸走出車燈照射的範圍,眼前隻剩下了無儘的黑暗。
恐懼突然席卷了她,寬敞的車廂靜的可怕,她抱著胳膊左看看又看看,嗖的一聲跳下車。
“喂喂,等等我!”遠處穿來女孩急促的叫喊。友誼站住腳。不多時看見遠處一個小小的人影向她跑來。
友誼第一次見到蘇子,是在張鼎的公司。上車後蘇子沒有認出他,他也沒有說破。
那天蘇子拿出文件讓張鼎簽字。
張鼎看著她問:“你是哪個部門的?”
“市場部新來實習生蘇子。”
友誼知道張鼎這小子素來喜歡泡女員工。對於張鼎這樣的未婚鑽石王老五,女孩們趨之若鶩。他
估摸今天又要上演薑太公釣魚。
果然,張鼎將文件壓在膝蓋上,等著那女孩主動攀話。過了約莫五秒鐘,友誼隻聽那女孩道:“張總,您能現在簽字嗎?”
張鼎一愣,舌頭發直,吐出一個字:“能。”
友誼在辦公桌後樂的直抽抽,張鼎這小子估計是第一次吃癟。他不禁探頭看去,那女孩已經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他約莫隻看清女孩十八九歲的樣子,皮膚很白,走起路來鏗鏘有力。
過了段時間,友誼和張鼎吃飯,不知怎麼想起那個女孩,笑問戰況如何。
張鼎極其鬱悶道:“彆提了,我以開會的名義把她約出來。結果你猜怎麼著,她居然帶了筆記本,我說一句她記一句……”
友誼差點笑噴過去,張鼎搖頭道:“這就一不開竅的小孩,我怕玩出事來,沒敢招惹。實習期一結束,她回學校去,再沒見過了。”
時隔半年,友誼沒想到,他竟然又再見到了這個女孩。行到河北地界,高速路突然壓車。待行了一段,才看見原來是有輛長途車壞在道上。一個女孩伸著雪白的胳膊攔車,一輛輛車呼嘯而過,風刮得她柔軟的棕褐色頭發,在蔚藍的天空下飛揚。
夜風吹佛著蘇子額頭的發,一張臉被夜色映襯的越發雪白。她快步跑到友誼身邊,急促的喘氣。
友誼笑道:“這麼膽小還敢上陌生人的車。”
蘇子白了他一眼道:“是誰說的,我又沒財又沒色?”
友誼吃吃笑起來,公司的下屬怕他跟老鼠見到貓一樣。女孩們見到他也都謹小慎微,唯恐讓他生厭沒了興趣。他邊走邊問:“你怎麼不怕我?”
蘇子道:“怕你做什麼,反正等到了天津,我和你就再不會見麵。”
友誼咧著嘴道:“嗨,你怎麼這樣?我好歹也算一有錢帥哥,你就對公路豔遇沒什麼想法?”
蘇子撲哧笑出了聲:“有這麼誇自己的嗎?”
友誼拉住她道:“嗨嗨,睜開你的蝦米眼好好看看本大爺。”
蘇子笑著看過去,不得不承認,友誼長的很好看。他大約二十八九,既有成熟男人的魅力,又不乏大男孩的朝氣,長長的眼睛不時顯露內雙的閃爍,眼角眉梢天生瀟灑不羈,春意盎然。就像路過的那片桃花林,望之令人驚豔。可是對於自己,不過是風景,隻在眼裡,不在心中。
她的心,已經被另一個男人滿滿的占據。她匆匆結束實習趕回天津,是因為裴若傑發來短信,說他要在天津轉車。她想好了,要去火車站,一定要見他一麵。
她已經五年沒有見過他了。
五年前,她還是一個十四歲的孩子。青澀的完全與美麗無關。他那時二十二歲,帶著外麵世界的氣息,猶如天人般降臨在她的麵前。然後在兩個月後的某一天突然消失,隻留給她一個似是而非的夢。
五年了,她想,她現在已經足夠成熟,足夠麵對他了。
蘇子微笑著望著友誼,友誼卻覺得她似乎沒在看自己。他眨著眼睛問:“想你小男朋友了?”
她的心臟猛的跳了一下,大一的時候,裴若傑曾突如其來的打來電話。同學把電話遞給她,她不知道對方是誰,喂了一聲,那邊傳來一個聲音。
“是我。”
她的血液一下子燃燒起來,滾燙的她不由自主的顫抖。她以為已經忘了他,可是沒有,根本沒有。他不過輕輕巧巧的說了兩個字,過去的回憶和痛苦,統統翻卷著將她淹沒的一塌糊塗。
她心中翻江倒海,大腦卻空白一片,哆哆嗦嗦的哦了一聲。電話那邊,他笑問:“今天是聖誕節,沒跟小男朋友出去嗎?”
他比她大八歲,一直管她叫做“小家夥”,他理所當然的把關於她的一切,都稱之為“小”。
剛從自習室回來的她,抬頭看見外麵有人放禮花。絢爛的煙火在天鵝絨一般的夜幕背景中猛然炸開,嘭的一聲震的她頭腦發熱。
她說:“哦,剛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