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安兄,你當真如此絕情,要眼睜睜看著賢弟被扣在這裡日日夜夜洗碗抵債嗎?”
範無救狠狠擰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勉強擠出兩滴眼淚泫然欲泣的看著他。
“倒也不無不可。”
謝必安擦掉他臉上的淚水,看著他倒吸一口冷氣,強忍著不痛呼出聲還要裝哭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了聲。
“無救怎的如此不愛惜自己?為兄何時拋下過你?”
“從未。”
範無救罕見的頓了一下,眼中驀地出現了些許哀傷,唇邊溢出似有若無的歎息。仿佛後知後覺一般,他迅速整理好神情起身敬了杯酒。
“啊,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喝酒罷,必安兄。”
謝必安看到他略不自然的神情,明白他是想到了彼此的傷心事,也隨他一起默然倒酒仰頭痛飲起來。
一時間,氣氛變得越發安靜,廂房下隨風傳來食客們的交談聲。
“哎,你們聽說了嗎?潁川最近死了不少人。”
“你聽誰說的?潁川哪有什麼死人,不都是些不死不活的人嗎?聽那邊的一個俠士說,去那的人都是被吃了,屍骨無存啊!說不定啊,有妖怪!”
“可得了吧你,吹牛連草稿都不打。還妖怪呢,就你這德行,要見了妖怪還能活著出來,我把腦袋摘下來給你當球踢。”
“嘖嘖,井底之蛙!簡直就是井底之蛙!沒聽說過就不存在嗎?我看啊,你是嫉妒我能看到傳說中的大俠。”
“人大俠都是每天鋤強扶弱、劫富濟貧,風裡來雨裡去,哪兒會理會你這麼個賣麵具的小販?你要說自己叫哪個山匪劫了被大俠救下我倒還能信幾分。”
“可不是嘛,就是山匪。我跟你說……”
“哎,你這就不地道了,這不純屬借坡下驢嗎?把我當三歲小孩蒙呢?我看哪,我要是說你碰著妖怪你也得往下接,胡謅吧你,誰信誰傻子。”
“不是,真有妖怪。聽說還是個女妖,比起當今的第一美人長公主華玉,還要漂亮百倍呢!”
“你瘋了?連當朝長公主華玉都敢編排,這裡可是天子腳下,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其中一個食客聽到他說這話,急忙用手捂住他的嘴,低頭左顧右盼一番,心有餘悸的壓低聲音警告。
“哎,算了,不說了,不說了。喝,接著喝。”
他聽到這話,嚇得酒醒了大半,神色不自然的輕咳一聲,端起酒杯打圓場換了個話題繼續和對麵的食客交談。
廂房中,範無救率先打破了彼此間流動的沉默氛圍。
“必安兄,聽他們說潁川似有異狀,我們明日去潁川探個究竟如何?”
“既如此,那便去罷。這般沉默可不像你,我還以為無救惱了,不想再理會為兄了,多謝賢弟寬宏大量。”
謝必安笑著作揖告饒。時過三刻,兩人叫來小二結賬,離開百味樓。
“二位客官慢走,歡迎下次再來。”
行至半路,忽聽得背後一聲巨響,轉身看去,街角的客棧中發生了爭端,緊靠大門口的一處桌子上,餐盤碗筷掉了滿地。
“說!什麼林翎?你知道她在哪?把她給我交出來!”
一個明黃衣裙的女子大刀闊斧的單腳站在凳子上,手中的斧子砸得桌子變成了兩半,砍完桌子不解氣似的,又單手提起斧柄指向麵前瑟瑟發抖的男子。
“什、什麼林翎?我不知道。女俠饒命啊,小的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男子眼珠轉了轉,磕磕巴巴的強撐著否定道。
“你不知道?我聽見你剛才說什麼,‘攬月山莊莊主身邊的女子是他不知道從哪撿來的,前些日子逃了’。”
“你還說‘聽說莊主身邊的女子有個叫林翎的,生得花容月貌,難怪莊主如此寵信,我前些時日見過,那可真是個一等一的美人’ 。”
“你當姑奶奶我聾了不成?我赤霞可不是好糊弄的!”
赤霞繪聲繪色的模仿著方才的情形,學著他的語氣又重複了一遍,說著說著越發氣憤,一斧下去又劈了腳下的凳子。
“女俠、女俠饒命!小的哪裡會認得什麼攬月山莊的人?”
“小的隻是喝醉了吹水,小的、小的以後再也不敢了,女俠您大人有大量,就饒了小的吧,小的家裡上有老下有小,全靠小的一人養活,小的要是死了他們就沒活路了啊。”
“小的發誓,來生定做牛做馬,報答女俠大人的大恩大德。求女俠您饒了小的吧。”
對麵的男子臉色煞白,跪在赤霞麵前抖如篩糠、語無倫次的無意義重複著。
“誰要你來當牛做馬?以後不許再出去胡說八道,攬月山莊不是你能編排的,否則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還不快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