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如同沉睡了千百年的淬骨寒冰,似要將山崖上的一處牆壁刺出洞來。
千年前的一處小山村。
明玨背起竹筐,提著鐮刀上山采集藥草,準備拿出去賣錢補貼家用。
“嗷嗚嗚……”
遠方的一處草叢中,隱隱約約傳來幼狼似是委屈的低聲哀嚎。
“許是山上的獵戶又來打獵了。”
明玨上前撥開草叢,發現了一隻紅色皮毛的小狼,後腿夾了一個鋒利的獸夾,鮮血順著後腿一直向下流,連身下的草叢都被潤濕了一大片。
“紅色的皮毛?那你究竟是小狐狸還是小狼呀?哎,你彆動,我放你下來。”
“嗷嗚!”
明玨輕輕摸了摸小狼的頭,將手中的竹筐放下,用力掰開它腿上的獸夾。
小狼轉過身威脅似的嚎叫一聲,見他沒有傷害自己的意思,又乖乖趴回原地任他幫忙。
哢噠一聲,獸夾鬆開了。
明玨將小狼的後腿輕輕撤出去,笑著拍了拍它的頭,一把將它抱在懷裡。
“好聰明的小狼。來,我帶你回家,等你養好傷我再帶你回來。”
“哎,你有家人嗎?你需不需要回去和你家人說一聲?”
“嗷嗚嗚……”
小狼耷拉下耳朵,低頭在他懷裡蹭了蹭,委屈的嚎叫出聲。
“沒有嗎?真可憐。那就跟我回家吧,我照顧你。”
明玨憐愛的摸了摸小狼的耳朵,將它抱回家中細心照料。
“嗷嗚!”
月餘後,小狼的腿傷已好了大半,它興奮的撲到明玨身上和他玩鬨起來。
“哈哈哈……彆鬨。”
明玨輕輕推開它,對著它仔細端詳了片刻,直看得它趴在地上前爪搭在一起,耳朵耷拉下來,一副以為自己犯了錯的樣子。
“嗷嗚嗚……”
“彆緊張,我沒生你的氣。我方才隻是在想,你來我家這麼長時間了,我總不能天天小狼小狼的叫你。”
明玨安撫似的摸了摸小狼,笑著對它解釋。
“你的皮毛是紅色的,在陽光下就像一團明亮的火焰。從今以後,你的名字就叫煜了,喜歡嗎?”
“嗷嗚!”
煜興奮的抬起前爪,伸出舌頭在明玨臉上舔來舔去,看起來很是高興。
“太好了,你喜歡這個名字。”明玨抱起它高興的轉了一圈。
又過了一月,明玨小心翼翼的解開煜腿上纏的紗布,看到它腿傷已經完全恢複後,情不自禁的抱起它轉了好幾圈。
“煜,你好了!是時候該回到森林了,去吧,彆忘了我哦。以後走路小心些,彆再傻愣愣的往夾子上踩。”
明玨滿懷不舍的將它放下,眼中微含淚光殷切叮囑。
“嗷嗚嗚!”
煜扭頭快步跑走了,似乎很是生氣。
傍晚,窗外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和微弱的狼嚎。
“怎麼下雨了?遭了!我的草藥!”
明玨拎起傘急匆匆的跑出門外收草藥,突然聽見一聲極為熟悉的狼嚎聲。
隻見門口趴著一隻紅色皮毛的小狼,渾身都被雨水淋濕,看到他走過來,氣哄哄的扭過頭,就是不看他。
“煜,你怎麼了?你是不想離開嗎?”
明玨不顧煜的抗拒將它溫柔的抱在懷裡,柔聲安撫道。
“嗷嗚嗚……嗷嗚!嗷!”
煜委屈的大聲嚎叫,聽起來簡直像是在罵人。
“好,是我錯了,我以後不趕你走。來,我帶你回去洗澡。”
明玨好笑的伸出手撫摸它的後背,動作輕柔的把它抱進屋裡清洗。
就這樣,一人一狼在一起生活了幾十年。
短短數十載,足以耗儘一個尋常人的壽命,明玨亦不例外。
明玨壽數將儘之時,無論他怎樣勸導怒罵,煜都一如既往地守在明玨身邊不吃不喝,寸步不離。
至他死後,煜更是叼著他的屍身埋進土裡,又叼來一塊木板用狼爪歪歪扭扭的劃上“明玨”二字,豎在土包上,趴在他碑前守了三年。
千年後,煜自山中潛心修煉,化為人形,借了他的姓氏將自己取名明煜。
孤身來到人間,想要尋找他的轉世來報恩。
“明玨師兄!下個月的落月崖試煉,你可有什麼心得?能否告知師弟?”
一處攤子的餛飩鋪上,兩個看起來約莫剛過弱冠的青年正在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