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白滄若低垂睫羽,看向狠狠插進自己腹部的匕首,血液一滴一滴掉落在地,泛起細微的漣漪。
“好孩子,你實在是太不乖了。”
她伸出塗了蔻丹的指甲,輕輕劃過香兒的臉,口中吐出的話語比毒蛇還要陰冷狠毒。
手上猛的使力,卸掉她的下巴,沒有半分憐惜的拿出一顆血色珍珠強迫她咽下。
香兒木呆呆的輕喚“姊姊”,眼中再無半分神采。
“隻有聽話的孩子,才是姊姊的好孩子。”
白滄若笑著拍了拍她的臉,施了訣讓她退下。
水川周邊城鎮儘數化為死城,她以一身海巫血肉為引,以獻祭神魂為代價,強行將百姓記憶之中能活死人而肉白骨的鮫人篡改,變換成為她手下製作的那些“鮫人”。
儀式既成,世間再無海巫。隻剩下一個名喚“白滄若”的凡人女子。
“妖女!妖女!此等邪術怎可拿來治病救人?”
“你這妖女!草菅人命!為禍蒼生,你心中可曾有過半分憐憫之心?”
“燒死她!”
“燒死她!”
憤怒的百姓手舉火把,高聲辱罵,手上的火把接連不斷的扔到她身上。
“憐憫之心?原來你們也是懂得憐憫的?原來你們這些人的廉價憐憫,隻是因為鍘刀沒有落到你們自己身上。”
“果然,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白滄若輕嗤一聲,不斷的虛弱嗆咳,唇邊勾著一抹恰到好處的笑容,神情瘋狂而冰冷。
“滄若姊姊沒有錯!要死,香兒和你一起死!”
“咳咳,是誰在說話?”
她神情空茫了一瞬,血淚化作赤紅珍珠掉落在地。
記憶中,似乎有一個嬌俏女子跪在眾人麵前,替她求情。
“滄若姊姊,香兒不能再陪你了。保重。”
懷中的女子劇烈的嗆咳著,唇邊溢出的鮮血落了一地,衣衫被儘數染紅,恰似杜鵑啼血,紅梅初綻。
“我對你那麼壞,你為什麼要救我呢?”
白滄若將她抱在懷裡,沾滿鮮血的雙手撫上她臉頰,語氣縹緲,似是無法理解。
“滄若姊姊的事,香兒都知道了。如果有人挖了我家人的骨頭,還把他們當做奴隸賣來賣去,香兒也會生氣的。我不怪滄若姊姊。”
“咳咳……滄若姊姊,香兒這一生,隻你一個朋友,我不想看著你死。香兒知道,滄若姊姊討厭人,根本不會把香兒當成朋友,但是,我不後悔。”
香兒眉頭緊皺,不斷的吸著氣緩解疼痛,扯出一抹蒼白的笑容,一字一句的費力吐出詞句。聲線斷斷續續,似要隨風飄散,隻是寥寥數語,就快耗儘她全部的生命力。
“咳咳……鮫人一族和人的仇怨,就止我於此罷。嗬,白滄若沒有錯,我隻是把你們對鮫人族做過的事還給你們而已。”
“從今往後,兩族債消。若你們有朝一日,重蹈覆轍。咳咳……我白滄若即便是身在煉獄,也要爬出來讓你們陪葬!”
血液自嘴角流出,她不住地虛弱嗆咳,一貫清冽的音色被濃煙熏得沙啞,周身再無半分氣力,口中不斷囁嚅出聲。
眾人隻聽得一句“沒有錯”,頓時,群情愈加激憤。
無數火把砸到她身上,紅蓮般熊熊燃燒著的烈焰隨著兩族仇怨長埋於此,燒毀一切。
“香兒,是姊姊對不住你。”
鬼麵口吐人言,將三人一並拉出幻境。
“香兒?我見過她的卷軸。她前世飄零不定,居無定所,卻存仁善之心。今世命格父慈子孝,兒孫繞膝,得享天倫,該是一世安寧,大富大貴之相。”
二人忽的想起千百年前,曾拘過一個女魂。
那女魂自稱無名無姓,隻得一個賤名“香兒”。口中不斷喃喃自語,隻是念著“滄若姊姊”。
“如此嗎?那我可以安心離去了。”
鬼麵黑洞洞的雙眼無機質的緊盯著他們,似在辨認話中真假。
少頃,沙啞的笑聲傳遍整座宮殿,水中的暗紅血色被儘數滌淨。鬼麵散成珠粒,縹緲的聲音一如往昔般清麗。
“謝謝。”
“呸!呸呸呸!怎麼這麼鹹?”
範無救方才說了一大串話,這會回過神來,感覺嘴裡又鹹又苦,像是被人生灌了一大盒鹽,連忙拉著他們二人離開客棧。
“鮫人生活在深海,無救方才,哈哈哈……應是吃了海水。”
謝必安取了客棧外一壺烈酒,笑著遞給他。
喉結不斷滾動,不到半刻,酒水就見了底,被他重重撂在一邊。
“我二人要叫些熱水洗洗身子,就不多留了,明日再會。”
“再會。”
秦寧不甚在意的擺了擺手,調轉方向,徑直向房中走去。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