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外麵的風聲,動靜,聽著李洬微不可聞的呼吸聲,楊元元心中被一種蒼涼之感籠罩,直到夜更加深,又冷又困,她才不覺團著身子靠在牆上,睡了過去。
……
等楊元元醒來時,夜正黑濃,她隻感到李洬就在身邊,又過了一會兒,李洬終於動了,他下了長鋪,伸手接楊元元,隨後將一件大衣披在她身上,就拉著她又回了臥房。
回到堂上時,盆裡的炭火早已經熄滅,房中冷的讓人發抖,楊元元摸索著鑽進床鋪,好一會兒身子依然抖的如同篩糠。
忽然聞到一股煙火味兒,黑暗中似乎有點亮光,楊元元勉強睜眼,就見有人撥動了炭火的塵灰,露出了底下還在燃燒的心子,李洬還沒走。
昏暗中聽到他往盆裡加炭,也不知過了多久,身子感到漸漸暖和起來,楊元元就再次睡了過去。
這一覺就到了天光大明,楊元元已經習慣了早起,在拿早飯前準時起床,隻是睡的不足,整個人有些昏沉沉的。送飯的人大約以為她服侍病人操勞的緣故,也沒問什麼,就放她去了。
吃過飯後楊元元又補了一覺,傍晚正好是大夫診脈的日子,他瞧瞧李洬的麵色,歎口氣去了,晚上的湯藥就又換了一副,更加了大補之物。
這樣一連幾日,每晚三更李洬都帶楊元元去下房“觀山景”,四更後才回來,兩人漸漸就習慣了黑白顛倒,白天連楊元元出門的時間都少了,有時間就補覺。
這樣又過了幾天,這一日看天色風雪欲來,這些日子忙著“觀山景”,白日的時間也被擠的少了,好些日子沒洗澡,這日午間楊元元便又燒了熱水,洗頭洗澡。外麵有送進的厚棉衣棉服,大毛的衣裳,因為晚上常要守夜,楊元元就找出最厚的一身穿了,頭上也帶了昭君套子,收拾完後,問李洬要不要也洗洗,趁著還沒冷到打不上水來。
李洬想了想,就答應了,楊元元將洗浴之物準備好後,他便自從後門進入浴房,楊元元給他準備了替換的衣裳,出來後他卻嫌這身衣裳不舒服,讓楊元元拿了身墨色的雲紋袍服換了,方歪在床上,拿著楊元元落在炕邊的書翻看。
因天色陰沉,預感到晚上有雨雪,楊元元將房中的薰籠,炭盆都添滿了炭,把要續的炭也提前拿到了房裡,她一趟趟的忙碌著,李洬忽然放下書,向她道:“你來。”
楊元元不知他又有什麼事,但見他神色嚴肅,就放下手中之物走過來,問:“王爺叫我做什麼?”
他卻沉默著,長久的不知在思索什麼,就在楊元元不願陪著乾等,要先忙手上活兒時,他卻又叫住了她,從衣袖裡摸了摸,摸出一枚事物來,交給楊元元道:“你帶著它,日後或有用處。”
楊元元接過來一看,見是一枚玉佩,通體翠綠,青翠欲滴,玉佩上的圖案卻是一條蟠龍,首尾相接,氣勢淩雲,玉佩頂端穿著半舊的絡子,自是他隨身攜帶之物了。
楊元元就將玉佩又還給他,說:“我不要。”
“不要就把它扔了。”李洬卻說,好像勃然不悅起來,一手又拿起了書卷。
楊元元不知他何故又發瘋,想起剛進這牢房時的種種,心想也許他就是喜怒無常的。
如今兩人這段“緣分”眼見也將到儘頭,也不必臨了了再鬨些不愉快。就不再說什麼,把玉佩收到袖裡,拿上茶壺又出去了。
等到楊元元再進來時,李洬又叫住她,卻是讓她把玉佩拿出來,他接過來理了理絲絛,給她掛在了脖頸裡,懸在衣裳之外。
“就這般帶著,不要動。”他吩咐了一句,盯住楊元元,直到她點頭。
隨後就到了放飯時間,吃完飯後,外麵又起了風,而且越來越大,呼嘯著刮的門窗都嘩嘩作響。
李洬飯後照例歪在那裡,讓楊元元也去睡,楊元元見他晚飯幾乎沒吃什麼,想勸他一句,又忍住了,隻把些糕餅放在他床邊。
他睜開眼看了看,又閉上了:“去睡會兒。”他隻說,將玄狐大氅拉到肩膀,就又閉上了眼睛。
楊元元退出臥房,收拾完東西也就睡去了,風聲隆隆震動耳膜,半日睡不著,後來好容易睡著了,忽然覺得有什麼冰涼膈手,猛然一驚醒來,才發覺是那枚玉佩。楊元元就手就將它塞到了兩層棉衣之間,就又睡了過去。
這一睡不知過了多久,在一陣門窗嘩啦啦的震動聲中,楊元元猛地醒來,睜眼見室內一片漆黑,聽一聽外麵風聲更大了,而室內寂靜無聲,她坐起來四下望望,就發覺房中隻剩了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