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離婚
玫園,沉寂中總透著暗潮洶湧。
張姨端來最後一道菜,便笑著介紹徐玫辛苦幾個小時的心意,“先生,這些全是太太親手做的,說是為了感謝林醫生。”
“她去哪了?客人來了也不招待一下!去把她叫下來!”賀鬱臉色陰冷,語氣儘顯憤怒。
張姨驚慌失措,“是,我這就去叫。”說完轉身去了二樓。
最終,徐玫也沒下樓。
賀鬱也沒吃,起身回房工作了,會議過程,幾乎沒認真聽。
林茜也識趣,讓張姨把食物全放進冰箱,知道某人是不舍地扔掉這些的。
時間接近十一點,賀鬱不再糾結,主動找到了徐玫。
閣樓,徐玫倚靠在沙發上睡著,懷裡抱著去年他送的生日禮物,手上是他親手寫的祝福賀卡。
賀鬱輕步走去,抽走賀卡,坐到旁邊。
徐玫醒了,把禮物放到桌上,微笑著挽起他的手臂靠在他肩上。
賀鬱沉默了會,開口就是分彆,“徐玫,我們離婚吧。”
徐玫愣住沒動,漸漸收起揚起的嘴角,沒有很驚訝,隻是覺得該來的還是來了。
“你不是一直都期盼著離婚嗎?”賀鬱低著頭說道,“正好,我也……”
“可以。”徐玫回答地非常冷靜,因為不想聽到他說愛上了彆人。
賀鬱身體一怔,她的反應太鎮定了,頓時又很令他擔憂。
“我什麼都不要。”徐玫淡然一笑,鬆開了他,“把協議書拿來吧,我現在就簽。”
賀鬱皺眉,心裡疑慮又起,她到底有沒有真的愛過自己?頓時覺得這個想法很可笑。
二樓書房,兩人平靜地簽了離婚協議。
徐玫拿走一份,轉身就要離開。
“徐玫!”賀鬱忍不住喊她。
徐玫的心臟驟停,緊張到不敢呼吸,以為他會挽留自己。
“徐玫,你我之間走到如此,也算是儘頭了。”賀鬱說完似乎一身輕鬆,可下一秒心痛來襲,伴隨著濃烈的不舍。
徐玫背對他,瞬間淚滿眼眶,聽完他最後一句話,毅然決然地離開了。
刹那間,賀鬱陷入無儘的悲痛,她走了,什麼都沒帶走,空蕩蕩的房間,再也沒有了她的氣息。
玫園外,徐玫站在門口,不舍地望著樓上。
大雪紛至,像極了分離後,遺忘的解藥。
許久,單薄的身影,傾倒在雪地上,似乎揚起了一陣痛苦的□□。
再醒來,徐玫就躺在了床上,麵對陌生的環境,她也無心顧及。
醫生見她醒來,又依次檢查她的身體。
屋外,祁凱已經守這一周了。
醫生出來彙報情況,“祁先生,那位小姐醒了,目前還是氣虛體弱,需要休養,其他沒什麼大礙。”
祁凱點頭,轉身去打了一通電話。
第二日,徐玫見到了賀懷潤。
賀懷潤見到她,心口悶疼,想到沈姝被人打撈上來的模樣,也是如此慘無人色。
徐玫沒把與賀鬱離婚的事跟他扯上關係,隻覺得是賀鬱厭倦了這份扭曲的愛情,他們在一起隻會傷害彼此,不愛了也正常。
賀懷潤主動開口,“身體還好嗎?”
“嗯。”徐玫回複他,“賀先生,是有什麼事嗎?”
“以後什麼打算?”賀懷潤問。
徐玫微皺眉,“不知道。”
“還是要前看。”賀懷潤有意安慰,“你還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徐玫麵帶笑意看向他,“您掌控著全部的局麵,可以告訴我,他的結局嗎?”
賀懷潤嘴角微動,她跟賀鬱一樣聰明,“那得看他自己的本事。”
徐玫笑笑,“他小時候應該很苦吧。”
“命該如此。”賀懷潤淡淡道,“但你是他人生的意外,你們都沒想過會愛上彼此吧?”
徐玫笑而不語,他說的確實對。
“但愛情,不切實際的東西。”賀懷潤似乎是笑著說的,因為他從沒得到過,即使遇到了沈姝,也是生不逢時。
徐玫頓時眼睛濕潤,可她遇到了賀鬱,才知道愛情的美妙,被他寵著,被他護著,他卻沒想過能從她那得到些什麼。
“能陪我去個地方嗎?”賀懷潤懇求道,眼眸極其真誠,也是他這輩子第一次求彆人。
徐玫看向他,充滿歲月痕跡的眼神中,看到了真摯,答應他的同時也提出了自己的條件,低下頭開口,“我可以答應你,但你要保證,無論他的結局如何,請不要傷害他。”
賀懷潤倒有些意外她的條件,也許,愛情對他來說不切實際,對彆人就是黑暗世界裡的救贖,苦澀生活中的甘甜。
徐玫見他沒有回音,微起身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賀懷潤皺眉,“你這是做什麼?”
“賀先生,我一生淒苦,他是第一個願意為我拚命的人,而我做了很多壞事,對不起他,隻求你能給他一個好的結局。”徐玫央求道。
賀懷潤思索後,點頭答應。
片刻後,紅牆金磚琉璃瓦,宏偉的博物院外,白雪再歸來,便像故人降落的回憶。
雪色留住不少人,但兩處黑影格外映眼。
賀懷潤站在階梯下,望著麵前,曾經未兌現的承諾,以另外一種方式彌補了遺憾。
大學時期,沈姝跟著書法社的老師幾經輾轉認識到同樣熱愛書法的賀懷潤,特彆是對同時期的書法名人,聊得很投機。
時間越久,賀懷潤發覺自己的心漸漸有了波動,所以在沈姝約他去博物院時,他退縮了,並沒有赴約。
那之後,沈姝相識徐彥霖,經常帶她出入名人作品展覽會,久而久之,互生愛慕。
多年後,故人相逢,難掩當初的惋惜,他訴說多年的遺憾,而她在豪門隱忍度日,互訴衷腸,也隻是覺得知音難尋,並未越界。
再後來,沈姝與賀懷潤來往的事,被徐明忠威脅,本就看不上她,又加上自己的兒子一心隻在她身上,就逼她自己選擇。
最後,沈姝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護住自己的名譽,也護住了賀懷潤的名聲。
至今,賀懷潤仍處於痛苦中,以為沈姝隻是簡單的為他而犧牲,愧疚多年。
徐玫剛才陪他進去參觀了,名人字畫的玻璃展覽櫃前,他停留的時間最長,那時就已經猜到了他與母親的故事。
此時,賀懷潤微佝僂著身軀,略顯孤獨。
徐玫站在他身後,紅了眼眶,如今的她與他並無區彆,何嘗不是靠過去的回憶活著。
兩人極具故事感的身影,吸引了不少攝影愛好者,一前一後,像是時光的錯落。
當時,還有幾個攝影師覺得是個很好的素材,便想著去尋求賀懷潤的同意,沒想到他爽快答應了,隻要求也給他一張。
徐玫還挺驚訝,也沒拍正臉,她無所謂。
那天之後,徐玫回了西橋鎮。
跨年夜那晚,賀鬱簽完離婚協議,再次去了閣樓,在他痛苦之餘,牆上忽然有張照片滑落,走去撿起,才發現背後有字。
我愛你,賀鬱。
這些天,徐玫不知道怎麼才能挽回即將結束的關係,就把她的愛意寫在了每一張照片的背後。
賀鬱蜷縮在角落裡痛哭,很像周舒皖去世那年,他再次成為了沒人要的孩子。
徐玫精心準備的食物,他一樣不落地全都吃了,再之後,日日頹廢,酗酒消愁。
林茜每次來他都這樣,上次墜海,他身體本就沒恢複好,這次真怕他撐不過去,但她也沒找到過徐玫,像人間蒸發了。
最後,林茜找來了賀婧。
賀婧走進臥室,一股刺鼻的味道,目光搜索賀鬱的身影,竟然在浴缸裡看到了他。頓時跑過去,“哥!哥!你怎麼了?”
賀毅和馮厲一起,把他撈了出來。
賀婧第一時間打開暖氣,心急難受,拿毛巾給他擦頭發。
林茜進來,首先給他檢查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