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01) 舒適的二人結構(1 / 2)

小小事記 致言士 4300 字 11個月前

001

星巳己是個“遊刃有餘”的人,遊走在“間隙”之間,儘做些遭人記恨的事。

所謂間隙,簡單來說就是弱點,她擅於發現和攻擊弱點,在新國,沒有比這更可怕的了。絕非吹噓,她一直是各大殺手組織的重點吸納對象,儘管吸納不成,終究謠言不少。因此,可以想見她人厭狗嫌的糟糕處境,比起她到底做了什麼,不論做什麼,做的事儘遭人記恨。

準確來說是懼恨,因懼生恨。她輕易就能拿捏人的弱點,暴露人的醜態;並慣於把水攪渾,割裂整體;然後揚長而去,恨得人牙癢癢;偏偏又敢怒不敢言。如此,倒也不能說處境糟糕,很難說她沒有樂在其中。

她立誌做一個“薄”的人,輕薄、淺薄,鄙薄、刻薄,怎麼都好,最好是薄而無厚,但凡有間,就能穿插其間,如此這般的無限趨於“無厚”的薄。至於為什麼是薄而不直接是無厚,這種問題怎麼可能搞得清楚。邏輯上當然很清楚,無限趨近於零但不能是零,有無的問題,關係到她本身是否於世留存。

不過,說“立誌”實在過於鄭重其事,仿佛她的理想是撬開世間的間隙,解構這個世界。固然,在某些時段她確實表現出對人的“肢解”的興趣;終究,她隻是追尋遊刃有餘的刀的姿態;比起技術嫻熟的持刀者,她的理想更接近於無間不入的刀。

她便是如此活著的。

作為深諳世間之“不足”的“明白人”,她為自己畫了許多規避愚蠢的線,“我應當如何如何”,一般而言,她不至於深陷迷茫。往好了說,就是擁有自信、果敢之類不疑的品質,而相當程度上,不得不說,她太具有獻身精神?

是個容易弄傷自己的人,同時又不會使自己受傷的人。

十歲以前,她曾熱切追求過一個人,那是個遊離於人群甚至遊離於世界的弱小卻非獨立不可的怪人,對她有致命的吸引力。——說“怪”恐怕隻是兒時莫名的探究心,現在想來,應該說很難稱之為“人”。可惜多年未見了,不知道現在如何,那份探究心,她撫了撫心口,很難說已經冷卻了。

那是怎樣的一段時光呢,說來多少有些愧疚;多少有些口不擇言,當時說了許多“愛”的話語;果真是“愛”麼,仔細想想,更多的果然還是探究心吧——無比弱小的一個人,卻看不到任何弱點,是為什麼呢?當時正是對此產生了強烈的探求欲吧?以及,那種遊離的姿態,激發了相當的共鳴,於是不自覺地被吸引,不自覺地伴其左右。

啊……說來說去倒像是在為這段單戀開脫,其實並沒有什麼抗拒,也不後悔,彼時的自己是真實的自己,明白這點就足夠了。

沒錯,說“不自覺”實在是推諉之辭,應當好好地承認,是自己驚訝於那種遊離的姿態,自覺地遊離於之上。

遊離,本就是星巳己的生活姿態,被同樣姿態的人吸引,一早就是可以預見的。所以,儘管如今仍多有留念,但那未冷卻的乃是名為探求的心,並不是愛呀戀呀之類的情感,無可厚非,無須覺得對當下的情感構成不忠。

而且,說到底,就像她不會要求愛人在遇到她之前是一個“純白”的人,她相信愛人也是這麼認為的,至少會對此表示認同。

想到愛人,星巳己嘴角不禁溢出笑容,隨即取下腰間佩玉,仰躺著舉過頭頂;迎著太陽,把玩撫摸著上麵的字跡——“之末·履冰”,一麵陰刻一麵陽刻,這是她們結為伉儷的明證;另有一塊刻有“己·遊方”的玉配,正在履冰腰間——危未之末,字履冰,她的愛人。

想著想著又生出些許惆悵,對於愛情,這種沒有明確界限的東西,它到底是什麼呢?

作為一種關係,星巳己趨向於主動去構建——對處於“愛人”位置的人傾注愛情的定義,也就是把某人當作.愛人去對待,其中產生的符合愛情普遍定義的情分,即是愛情。

愛情並不特殊,它隻是諸般情感的一端,在星巳己的思想中,所謂愛情,約等於愛情的位置,誰占據了這個位置,誰就是她的愛人,就會得她的愛,即愛情所定義的“好”;星巳己會對她的愛人好。

比如履冰,作為她的愛人,並結為伉儷,星巳己會愛她,會對她好,這是毋庸置疑的。

那麼星未卜呢?十歲以前她曾熱切追求過,隻不過星未卜不願做她的愛人;如果愛人是星未卜,比之履冰會有什麼不同嗎?

大概是沒有的,星巳己想象不到,她隻有同樣的好,不論是對履冰還是星未卜,甚至是其他什麼人,隻要是她的愛人,就會對他好。這是理所應當的。

有點“人儘可夫”的意味,邏輯上推而廣之的話也許是有這樣的意味,但顯然某些關節顛倒錯置了——對愛人會給予同樣的好,並不意味著無論是誰都能成為愛人,這是兩個不甚相關的問題。

要星巳己來說,星未卜才是那樣的人,混混沌沌,無可無不可;明明是那樣的人,偏偏卻不接受自己,就更讓人鬱悶了。

至於她自己,在根本上無非是遵從本心,誰吸引著她,就往誰哪兒去,曾經是星未卜,如今是履冰,他們都是極具吸引力的人。是以,即便說不論誰作為她的愛人都是一般的好,終究履冰才是她的愛人,是履冰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愛情是特殊的嗎?人的情感是可以解構測量的嗎?長於“拆解”的星巳己難得囫圇吞棗,她不願意浪費時間去折磨自己——剖析肉.體還好,剖析情感可太容易失控了,不慎弄丟了自己怎麼辦?

當然,這話她是不會說的,她另有說辭:“如果愛情有明確邊界,那麼獲得愛情的就隻會是極少數人。”

大部分人隻是被愛情框架,或者說被愛情綁架著去追求愛情的框架。

星巳己所追求的從來不是單一的情感,她分得沒那麼清,比起愛情,她所追求的,她更願意稱之為“舒適的二人結構”。這樣的結構,通常意義上可以指為“琴瑟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