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劍影。
直到這個時候,雲夢澤才明白了這四個字所代表的真實含義。
刀劍爭鳴聲不絕於耳,現在修士們打架可不會點到即止,有三分實力都要發揮出十分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幸好大鵬號有防護罩將它們阻攔在外,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雲夢澤在最短時間內搞清楚現在情況,然後手疾眼快地關上房間門,小心翼翼地從房間走道甲板上,一路上經過無數人,還被殷切囑咐“躲遠點,彆湊上去看熱鬨!”
雲夢澤一路上跌跌撞撞,終於從房間來到打得最激烈的甲板位置。
又是“轟”的一聲傳開,這次不知是誰的劍招砍到飛舟上,大鵬號猛烈顫抖,雲夢澤差點跌倒,穩住身形後小心謹慎地探出頭張望,才搞清了事情的來由。
身穿青色製服的是掌教和高階弟子,他們正飛身在前方,跟另外一夥黑衣人戰鬥。
怎麼,壞人著黑衣是你們壞人界一條不成文的規矩了嗎?怎麼次次如此!
那夥黑衣人武力不算差,四五個人圍著狄香菇戰了個有來有回的。
雲夢澤眼見他們打架歸打架,並沒有波及到飛舟,膽子漸漸大了些,也敢腦袋站直身子了。
掌教和弟子配合默契,看情形沒有落在下風,照這個情況打下去,己方勝利的可能性很大,她一個風一吹就倒的柔弱文修,又能乾什麼呢?
就在她身子越來越往前,腦袋也越伸越長的時候,一雙人手將她及時拉了回來。
“彆靠這麼前,小心點彆掉下去了!”
原來是第一天上船時候就打過照麵的雲白同窗,那名同樣修了刀之一道的女修,她名叫方禧,正提著雲夢澤的後頸衣服將她提溜回來,像母貓咬著調皮小貓的後頸一樣,輕柔卻不失威嚴地教訓。
“小孩子家家的,湊什麼熱鬨,刀劍無眼,不怕一個不小心,被傷到嗎?你姐姐總說她有個妹妹最是乖巧懂事識時務,每次她去打架,她妹妹就會自覺找一個地方藏起來,等她打完勝利了再從彆人找不到的角落裡鑽出來迎接,簡直是把你從頭到腳誇了個遍。”
“但是我今日一看,覺得她這不是在胡說八道嗎?就你這樣的,還乖巧聽話懂事可人呢?造謠可恥!”
方禧說到這裡突然湊上前來,兩人挨得極近,雲夢澤都可以看到她背後黑刀的花紋。
方禧懷疑地上下打量:“該不會她真是在造謠吧,還是姐姐眼裡出好妹妹,在姐姐看來,妹妹有什麼缺點都是旁人不識貨,臭的都能說成是香的?這可不行,修道之人怎麼可以作假呢,等見了雲白,我可要好好問問。”
方禧這話並不是騙人的,雲白確實是整日把妹妹雲夢澤的名字掛在嘴上,她身邊的人都聽了個遍,就算不認識雲夢澤,從她口裡也認了個七七八八。
“我妹妹今次的文章得了甲等,張貼在後院展示欄上,各位有空沒空的都可以去看看,什麼,你今天沒空看不了?怎麼會呢,不是剛剛被我打輸了要去散心嗎,你可以走去那邊散心啊,順便觀摩我妹妹的甲等文章。”
“我妹,才華橫溢,才高八鬥,才華蓋世,天下才共一石,我妹獨占十鬥。你問我諸位前輩在何處?那不都是仙逝了嗎?能問出這個問題,你,倒扣三鬥!”
“嗨,你說我跟你們說這些乾什麼,一群五大三粗的文盲大老粗,說了你也不懂,畢竟也不是每個人都有妹妹,還是這麼一個可愛的小棉襖。噢,你問我在喝的是什麼?是小棉襖給我送過來的壓驚養生湯啦,她老擔心我練刀不注意會傷到自己,哎,妹妹粘人也怪煩的,你說是不是?”
許許多多年相處下來,方禧對此又好奇又痛恨,好奇的是雲夢澤這個人,痛恨的是雲白這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嘴臉,惹得她手癢癢。
雲夢澤露出個真心實意的笑容來,“阿姐還會這樣說話嗎?”總覺得跟她認識的那個雲白十分不一樣,怎麼這麼臭屁?
方禧沉重一點頭,作為同窗,也不是沒有被雲白邀請過跟妹妹一起吃飯,隻是機會很少,兩人隻是認識,算不上相熟,要不是這次機緣巧合,兩人甚至都不會有這次聊天。
雲夢澤嘿嘿一笑,“好啊,那就等姐姐回來師姐親口問問她吧。”
她有些好奇:“不過話說回來,師姐怎麼沒有上去幫忙,反而在這裡空坐著?”
拜姐姐所賜,雲夢澤對他們這群武修算是有一點了解,他們都是閒不住的,有架必打,有事必上,沒有熱鬨是他們湊不來的,沒有切磋是他們參與不了的,總而言之一個字:莽!莽就對了!
因此,雲夢澤很是奇怪,外麵都打了十幾個來回了,怎麼方禧還老神在在的站在這裡,絲毫沒有要上前參戰的打算,這可是非常不符合武修特征啊!
沒成想一聽這話,方禧突然變得極為悲憤,她憤憤不平地說:“還不是因為那公儀靜!”
“嗯?關大師兄什麼事?”雲夢澤被驚到了,側過頭看她。
“有人襲擊的一瞬間,狄香菇就衝上前去引戰了,在跟我擦身而過的一瞬間,她讓我跟公儀靜兩個學生領隊維護好秩序,不要讓學生出大亂子。”
“我本來是想將這個重任交給公儀靜的,想緊隨狄香菇其後拔刀,沒想到這小子比我還要快,一個眨眼的功夫,就已經拔劍站在船外,向襲擊者打過去了。”
“哎,真是沒想到啊,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都沒人讓著我這個當師姐的,最後,我也隻好在船上帶孩子了。”
原來是不可抗力因素導致的,怪不得了,雲夢澤失笑。
“這群襲擊的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呢?”雲夢澤問她,想從方禧這裡獲取詳細信息。
方禧茫然:“我也不知道啊,本來在船艙內跟人搖骰子玩得好好的,突然船身就一個巨震,害得我好不容易運氣爆棚搖出來的六個六全沒了!”
說到這裡她語氣悲憤,“沒就算了,跟我一起同玩的人還不承認,他們不認!說是我臆症犯了眼睛花了看錯了,根本就不是六個六,我早知道他們不要臉,但不知道竟然不要臉到這種程度!”
雲夢澤艱難地把話題扯回,“那師姐知道是在哪裡遇襲的嗎?”
方禧努力回想了一下,“是幽州地界。”
噢,睡了幾個時辰起來,他們竟然已經到了幽州地界?
雲夢澤立時警惕起來,這是一進了幽州就遇襲?看來幽州確實存在著大問題。
方禧無所事事地趴在欄杆上,懶懶散散地打了個哈欠,“哎,他們都快打完了,看這情形我是真的沒機會上場嘍!”
雲夢澤在知道遇襲的時候並不驚慌,甚至還有閒心跟方禧在這裡閒聊,就是因為敵我武力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我方對敵方簡直是降維打擊,兩人就沒有考慮過還有學院失敗的可能性。
雲夢澤遠望,“看起來我們要贏了,他們已經開始撤退了。”
她還看見,有一人被狄香菇看了一劍在肩膀上,此刻十分狼狽地捂著肩膀後退。
方禧點點頭。
如雲夢澤所料,很快,那夥黑衣人眼見不敵,就有秩序地依次撤退。
公儀靜眼見無人來犯才禦劍來到雲夢澤身前,皺了皺眉:“怎麼不在房間裡呆著?”
雲夢澤雙手一攤,“我也坐不住,還不如出來看看,也能知道發生什麼事,不至於像隻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飛。”
公儀靜微微感受:“說的也是,給遊記增加素材也好。”
兩人對視一笑,一切儘在不言中。
方禧伸手在欄杆上敲了敲,把他們的注意力轉移過來,側過身來陰陽怪氣地開口道:“喲,師弟這劍法真好,怪不得速度也比我快,莫不是耍劍的就是能比使刀的身形輕上很多?”
她這是還在記恨先前公儀靜先她一步出得屏障外,把她留在船上看孩子的事。
雲夢澤本來覺得有趣,笑眯眯地聽著他們鬥嘴,但是隨意地往方禧身後看了一眼後,眼睛慢慢瞪大,表情越發不對了。
她急急地扯了扯方禧的袖子,“師姐!快看,你後麵!”
方禧不在意地擺擺手,“彆摸我,有什麼好摸的,我知道你想阻止我讓我不要為難他,你跟他是同窗嘛本無可厚非,但是我還是師姐呢,今年就要畢業了,上場打架的機會見一次少一次,他怎麼不讓讓我!”
公儀靜卻也在這個時候發覺不對,回過頭循著雲夢澤收拾完的方向看去,頓時麵色一變。
“師姐你後麵有人來了!”雲夢澤終於用這輩子的最高音量喊出完整的一句話。
方禧回頭一看。
跟剛剛的小打小鬨完全不一樣,這次的黑衣人有上百個之多,一時間不能計數清楚,他們要麼背刀要麼負箭,一看就是曆練過千百回的武修,來勢洶洶地朝著大鵬號飛來。
都不用派人前去交涉,看這陣仗就知道大事不好了,必定是不懷好意前來襲擊的。
方禧一個翻身翻出船外,大笑三聲:“且讓我好好會會這群家夥,這回就輪到師弟你在船上看孩子嘍!”
動作之迅速,雲夢澤連伸手阻攔的機會都沒有。
剩下兩人在原地麵麵相覷,末了雲夢澤跟公儀靜說:“要不你先回來吧。”
木已成舟,方禧已經出去,公儀靜得進來負責船上事務才行。
在公儀靜雙腳踩到船板的時候,雲夢澤突然一個上前將他撲倒,“小心!”
一道劍影擦著兩人頭皮而過,差點就把他們削成兩半。
“這次來的人不簡單。”雲夢澤並沒有動作,依舊是撲倒公儀靜的姿勢,整個人半跨在他身上,用力摁下他的頭,小心翼翼地透過欄杆縫隙往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