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辰學宮的人這一次來了五十幾人,在所有過來參賽的學院中,還算是人數比較多的那個。
因此,綜合考慮下來,他們的住所也是占地麵積最大的,葉希仁等五個今天參加團體賽的學子,正在一個房間內被教訓。
“你們五個,這次可真是出儘了風頭啊,是不是啊?被一個小丫頭扔出去,是不是還以為自己能拿第一,在那裡沾沾自喜呢!廢物!一群廢物!半隻腳都踏上領獎台了,硬是被一個小丫頭給破壞了,真是,真是讓我不知道該說你們什麼好!”
訓人的掌教嘴裡不停地噴出教訓,就差指著他們的鼻子罵他們爹娘了,其他人看的是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的,倒不是覺得掌教罵人過分,而是覺得還能更過分一點。
出來比賽前,每個人都對這次的門派大比自信滿滿,還策劃好了名次,保二爭一,團體賽一定要拿第一,個人賽則儘量爭到前三,一定能大大地給學院爭光!
沒想到啊沒想到,出師不利,上午初賽的時候還好好的,下午決賽就不行了,這樣搞下來,他們隻能在個人賽裡麵拿個第一名了,事情的難度一下子就提高了不少,怎麼能不讓人責怪這五人呢。
五個人一聲不吭地聽著訓,雖然心裡有沒有其他的想法,但表現在臉上的都是乖巧任罵,不敢為自己出聲反駁一句。
訓人的掌教罵夠了,停下來休息下嗓子,然後便看向主位,征求他的意見,那裡正坐著有權力決定這次門派大比所以事情的唐長老。
唐洪上了年紀,卻沒有其他上了年紀的人慣常有的慈祥慈愛之色,取而代之的是麵無表情,偶爾還能從這張臉上看出主人的冷酷無情來。
唐洪沒開口說話,他位高權重,在他沒做出反應之前,沒有人敢動一下,都屏氣凝神地聽候發落,尤其是那五人,心裡不斷地在祈禱著逃過這一劫。
大概一刻鐘後,唐洪覺得自己對整個房間造成的壓迫力已經足夠,於是便從主座上低下身來,俯身問道:“你們可知錯?”
一雙蒼鷹一般建立的眼眸緊緊盯著這五個人看,若是仔細看他的眼睛,還能從中看出幾分不似人的無機質來。
葉希仁首先跪了下去,卻被一個隊友搶先開口:“弟子知錯!弟子為天辰蒙羞,沒能讓天辰的百年榮光繼續發揚,辜負了諸位師長、掌教和長老,全是弟子的錯,弟子願意接受懲罰!”
開玩笑,唐洪都這樣說了,能不趕緊認錯嗎?他可不是葉希仁那樣,有一個在學院裡當甲級掌教的爹,隻能靠自己撐過這一關。
這個弟子給其他弟子開了個好頭,隻聽三聲“噗通”,剩下的三個人也全部都跪下了,開口就是認錯,第一個發聲的弟子給他們做了個絕佳的示範。
“弟子知錯!“
“弟子認錯!”
“弟子甘願受罰!”
“好好好!這才是我天辰學院的好弟子啊!知錯就改,很好!”唐洪直到這個時候,聽了麵前幾個人的認錯後,一直緊繃著的臉上才終於露出幾分滿意的微笑,不住誇耀著這幾名“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的天辰學子。
隻是,受到個人形象的限製,無論唐洪怎麼笑,都改變不了他臉上長久皺眉留下的印記,彆扭得很!
緊接著,他臉色一變,一下子就從麵色和藹的師長變成冷眼相待的敵人,宛如被激怒了的雄獅,厲聲喝問:“改,能改,必須改,但那都是下次的事了!難道這次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揭過去嗎?不可能!做了錯事必須要懲戒!你們剛剛說甘願受罰,是真的心甘情願嗎?”
這下就連葉希仁都學乖了,馬上開口:“弟子字字真言,皆是真心話,懇請長老懲戒!”
“好!很好,這才是我天辰學子,有錯就改,不是大事,反正你們人生的路還很長,還能繼續走,是吧?”
這話問的,能說不嗎?
五個人都俯下身子,像是案板上的魚一樣,任人宰割,就等著唐洪的話落下,屠宰他們的刀也會隨著一起落下來。
“你們。”唐洪指了指除了葉希仁之外的四個人,“你們都是從外門弟子一層層選上提拔的,都是萬裡挑一的天才,此中艱難不言而喻。但是你們風光了太久太久,都忘了本,忘記了先前是何等的艱辛,辜負了那些為之灑落汗水,苦修不輟的時光,以至於今日馬失前蹄,功虧一簣!”
“那你們,就回去繼續做回原本的外門弟子吧!從起點開始慢慢修煉,這才能讓這次的失敗銘記於心,記得更牢一些,這樣就不會再次發生類似的情況了。”
唐洪一錘定音,就這樣給這四個學生今後的命運蓋了章。
這四個人當然是極為不情願的,如果說星月學宮是一個讓學生茁壯發展的庇護所,那麼天辰學院就是一個供學生隨意廝殺的角鬥場,“弱肉強食”才是這裡的原則,強就是道理,弱則是原罪。
外門是什麼地方?角鬥場廝殺最激烈之處,在這裡,沒有規則沒有道德,隻要能把你的對手擠下去,你就是規則。
每一個外門弟子,都要經過千辛萬苦的激烈廝殺,才有可能被挑選進去內門,接受更好的培養,接觸到更好的修煉資源。
相較於外門,內門則好一點,起碼,它變得更文明了,當然,也可以換句話說,它把“弱肉強食”的法則掩蓋得更好更隱蔽了。
內門規定了學生不可以自相殘殺,但是每一個從外門進來的學生都有妙計,隻要不被發現不就可以了。於是,自相殘殺還是存在的,隻是都被師長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糊弄過去而已。
可以說,整個天辰學院就是一個絞肉場,它吞噬掉所有沒用的學生,生產出最強的那個。
這四個人上半身都緊緊趴在地麵上貼著,腦袋也是低垂著,讓即便是高居上位的唐洪都看不清他們臉上的表情,但是即便唐洪看見了,他也是嗤之以鼻,不會在意的,自然也不會有半點的憐憫之心。
一群失敗了的廢物,既然是廢物,那就回到廢物應該待的地方,彆來他眼前礙事!
“至於你。”說完了對四個人的懲戒措施,唐洪轉向了葉希仁,定定看了他好一會,把葉希仁整個人都看得臉色發白,腦袋上冒汗,才冷不丁地開口問道:“我記得你,你父親是不是我們學院的甲級掌教?”
葉希仁一愣,然後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湧上心頭,他恭敬回答:“是,我父親主修劍道,在劍道院教學。”日理萬機的唐洪竟然會注意到這一點,這是讓葉希仁沒預料到的。
“難怪難怪啊。”唐洪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說:“我本也是想著同樣對你的,但下不去手啊,你父親在我們天辰學院兢兢業業幾十年,竭儘全力為了學院更好的發展而服務,從來沒有一絲懈怠,如果因為你犯了一點錯誤我就毫不留情地下手,我怕是會寒了他們的心啊!”
這話說得葉希仁臉色通紅,是慚愧得,他漲紅了臉皮,激烈道:“學生不怕懲罰,請長老責罰於我!”
唐洪搖搖頭,“看在你父親的麵子上,我不能這麼做,但是小懲戒還是要有的,準備個人賽的練習期間,花潭他們需要有個練習對象,才能更好地製定場上的策略,隻是,這個練習對象需要全力以赴,花潭他們也要全力以赴,我擔心他們一個不小心,會傷到你。”說到最後,唐洪話裡都有些猶豫不決,好像在考慮,到底要不要葉希仁去充當這個陪練。
葉希仁現在完全處於想要彌補學院,為自己父親正名的狀態,聞言膝行上前,磕在唐洪身前:“學生願意充當陪練!請長老給學生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好吧,那你便去吧。”唐洪歎息一聲,那聲音裡包含了擔憂、驕傲等等複雜情緒。
說完這五個人各自的懲戒下場,唐洪便揮揮手讓他們都離開了。
就在他們離開後不久,一道人影突然從唐洪身後走出,要是葉希仁五個人還在這裡,一定會非常詫異,明明剛剛這裡沒人啊,這人又是從哪裡出來的?
用了隱身符一直安靜地旁聽事情發展的花潭一出來就對著唐洪看玩笑:“唐長老可真是心狠啊,那葉希仁,可能現在還在天真地握緊拳頭,發誓要為學院肝腦塗地呢!”
唐洪聽了這番大言不慚的玩笑話竟然也不惱怒,隻是淡淡一笑:“我何來的心狠,不都是看在他父親在學院的麵子上,才大大降低了懲戒程度,說是心軟都不為過。”
花潭嘖嘖兩聲,唐洪這才叫做心狠手辣呢,人嘛,最怕的就是比較,葉希仁靠這個在學院當掌教的父親才逃過此劫,跟其餘四個人的下場比起來,可真是太輕鬆了,他就不相信其他人對葉希仁沒意見。
明麵上的大報複做不了,但是私底下針對葉希仁的小動作肯定少不了的,有些時候,還會比光明正大的報複更為過分。
更何況……
“當我們的陪練?您老人家可真是出了個好主意,等比賽結束他陪練完了回到學院,不死也殘了吧!”
花潭臉上揚起一抹邪性的笑,“還是說,您老人家,對我們幾個的戰鬥力很放心?”
花潭劍體雙修,其他幾個人也一樣,葉希仁要是過來了,說的好聽是陪練,但在他看來,就是個任人揉搓的沙包,下場比另外四個人好不到哪裡去,甚至還會更加嚴重,起碼重傷是一定的。
他先前還在好奇呢,唐洪這種眥睚必報的性子,怎麼會放過葉希仁。
後來聽完全程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唐洪會那樣說。薑還是老的辣,唐洪那個處理方法,不僅大大坑了葉希仁,還讓他感激在心,真是被賣了還在為人販子數錢的最佳寫照!
唐洪咳嗽一聲:“咳咳咳,不要理會他了,接下來我們還是說說你的事,個人賽的計劃先前已經商量好了,照做就行。”
花潭聞言挑了挑眉:“真的就這樣決定了?不再改改?我那兩個師弟能同意嗎?”話說回來,正常人也不能心甘情願當彆人的墊腳石吧!
“哼!”唐洪不屑地笑了,“他們不同意也得同意,既然享受了我們天辰的資源供養,那就有責任為我天辰掙得榮光,那是他們的榮耀!”
“都是命,一切都是命啊!”唐洪歎息一聲,隨後冷酷地總結道:“萬般都是命,半點不由人。他們當墊腳石是命,你踩著他們去拿第一也是命,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回答他的則是花潭不屑一顧的表情,還有一聲清脆的“嗬!”
***
雲夢澤一覺睡到自然醒,直到睡飽沒脾氣了才起床,還沒睜開眼呢,耳朵就自動捕捉到宿舍外邊的庭院裡,吵吵鬨鬨的說話聲。
“雲白姐姐,你們練刀真的是每一天都要揮刀三千下嗎?這也太辛苦了吧!”這是風無極在向雲白求證的聲音。
無需懷疑,每天揮刀三千下這個說法,第一手來源就是太清道人的文章。
據說,有人在問起雲白的成功秘訣時,她這樣回答:“你有沒有每天見過寅時的學宮天空,我見過,還不止一次,隻要你每天都練刀,每一天都揮上三千下,從早起到深夜,你也會像我這樣成功。”
不消說,這也是雲夢澤根據前世的名人名言編排在雲白身上的話。
雲白訕笑道:“也、也沒有啦,就那樣隨便練練,每天都堅持這樣咯。”
風無極的話解答完了,輪到下一個,關雨晴強行擠入風無極和雲白兩人中間,用一種帶著深深仰慕的目光看著雲白。
“雲白學姐,你三天後的個人賽準備得怎麼樣了?你看我們小水今天得了第一,你也一定要同樣奪得冠軍才好啊!“
風無極有不同意見,“哎,話不要這麼說,說得太滿了不好。我覺得雲白姐姐爭一保二是肯定的,第一有難度,儘力而為發揮出全部實力就很不錯了。”
話鋒一轉,她又道:“但是我肯定是相信雲白姐姐可以拿第一的!”風無極特地這樣說也是為了不要給雲白很大的壓力,保持平常心就好了。
“好了好了,你們都不要說了,都快點來吃膳食吧,我今天特彆製作的食補療法對即將有大戰的人可是有特殊作用的呢!雲白阿姐你可要多吃一點。”
曲雲姑從隔壁出來,講一個滿是食材的大鍋放置在石桌中間,一打開蓋子,噴香撲鼻,食物原料完美融合在一起,不僅好吃,還能對修士的身心產生進益。
雲夢澤倚在門框上,看著門外邊其樂融融,聊天說笑的場麵,深深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多餘,還是她一直以來以為的都是錯覺,其實雲白,才是她們“三千道”學舍裡的原住民?
姐妹兩人心有靈犀,雲白一回頭就看見了妹妹雲夢澤的身影,對著她招手道:“醒了?快來吃飯!曲雲姑做的飯也太好吃了!你平時可真是大有口福!”
聽了偶像雲白的誇讚,就連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曲雲姑臉上也悄然飛上幾抹羞澀的紅暈,心中開心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