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為什麼還有警車?”秦山月看著秦北寧,“爸,我並不是很想從明天的各種消息裡去支離破碎地了解這件事。”
今晚的陣仗太大,救護車、警車,還有一大群圍觀群眾,消息想傳不出去都難。
秦北寧很清楚秦山月的性子,倔得像頭牛,看她這架勢,如果今晚不告訴她,她絕不會乖乖回家。
“有人持刀捅傷了你媽媽,還好旁邊有一群小夥子經過,把那人攔下來了,報了警,打了120。”
“捅人的已經被警察帶走了,你鄰居戴叔叔看到了是你媽媽,趕緊聯係了我。”
秦北寧字斟句酌,努力措辭將事情說得更容易讓秦山月接受。
媽媽被人捅了。
秦山月有些崩潰。
她不太能想象那個畫麵。
她俯身,將臉埋在手掌裡,眼淚湧了出來,嗚咽聲即使壓抑著,卻也還是從指縫間泄露。
秦北寧拍了拍秦山月的背,卻也說不出安慰的話。
他自己心裡也沒底,他甚至連自己都安慰不了。
他接到老戴的電話,匆匆忙忙下樓趕過去,看到的就是趴在地上,似乎已經沒有聲息的蘇田,彼時她背上一片血泊,染紅了那件天藍色的短袖。
秦北寧差點沒站住,他顫抖地靠近蘇田,想要喚她,卻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他想要碰一碰蘇田,手卻顫抖著害怕自己的隨意碰觸給蘇田的傷勢帶來更加嚴重的後果。
他手足無措,張嘴想要說點什麼,卻終於還是放棄。
他轉頭,看著另一邊被那群小夥子拉住還在不斷掙紮的中年男人。
那人即使被人拉著,眼睛也還是死死地盯著蘇田。
掙紮間,秦北寧看到了他手臂上那道駭人的疤痕。
就像是一個猙獰的怪物,要將一切吞吃。
秦北寧換了個方向,擋住了那男人看向蘇田的視線。
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秦北寧也越發地焦慮起來。
蘇田身上的血還在地上緩緩地蔓延,就好像是一點一點流逝的生機。
焦慮間,警笛和救護車的鳴笛呼嘯而至,秦北寧的眼裡燃起了光。
秦北寧上救護車前,看到那個男人被警察製住,帶上了警車。
他什麼都沒說。
他想,他現在隻希望蘇田能好起來,至於整件事的細枝末節,他後麵有的是時間去了解。
手術室外,秦山月哭到最後已經沒有了力氣,她直起身,雙目無神地靠在椅背上。
刺目的“手術中”三個字還亮著,亮的時間越久,秦山月心就越往下沉。
秦北寧又拍了拍秦山月。
他今天晚上已經不知道這樣輕拍了秦山月多少次,多到他恍惚在想,他到底是在安慰秦山月,還是在安慰他自己。
父女倆無聲地坐在手術室門前,沒有再說一句話。
手術燈滅的時候,兩人幾乎是同時從長椅上站起來。
醫生從手術室走出來,看了一眼緊張的兩人:“人是搶救過來了,但還有一些指標不太穩定,需要在ICU觀察一段時間,指標如果能穩定下來,就能轉普通病房。”
醫生走後,秦山月緊繃的力氣一瞬間泄下,整個人癱坐在了長椅上。
秦北寧感覺眼眶有些濕熱,他長長鬆了一口氣,掩麵靠在牆上。
幸好,幸好。
蘇田這邊手續辦好之後,秦北寧讓秦山月先回去:
“山山,你回去早點休息。你媽媽這段時間在ICU,探視也沒那麼方便,醫院這邊我在就好了,等後麵轉普通病房了你再來看你媽媽。”
秦山月知道秦北寧此時也很疲憊,不想讓他再分神操心自己,便點了點頭。
走出醫院大門,秦山月一眼就看到了許在川。
高瘦的少年斜靠在路邊的燈杆上,雙手插兜看著醫院的方向,看到秦山月走出來,他微不可見地鬆了一口氣。
“許在川,你怎麼在這裡?”
“這麼晚,你一個人哭著跑出去,我不太放心。”
說這話時,許在川看到了秦山月腫得跟核桃似的眼睛,皺了皺眉。
秦山月攥了攥衣角,小聲道:“我媽她……受了點傷,剛做完手術。”
許在川幾乎是瞬間就聯想到了今晚的警車和救護車,他心裡隱約有了猜測,但沒有表露出來。
他微微彎腰,拍了拍秦山月的腦袋,認真地看著她:
“同桌,既然你能以這個狀態從醫院出來,說明阿姨的手術應該還是挺成功的。”
“現在,你需要把自己的狀態儘快調整過來,這樣才能有精力去照顧術後恢複的阿姨。”
“你說對不對?”
像極了哄小孩的模樣。
秦山月佯裝拍開許在川擱在自己腦袋的手:“知道了,回去吧。”
許在川笑了笑,又心癢癢地伸手揉了揉秦山月的頭發,直到秦山月拿那雙剛哭過還水汪汪的眼睛瞪著自己,他才收手。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