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陷黑暗,卻又向往光明,唾棄自己所做的一切,卻為了妹妹不得不眼睜睜看著自己陷入泥淖,是一個用惡的表皮掩蓋內心本質的善的,充滿掙紮的悲劇角色。
寫劇本時,秦山月為程升流了最多的眼淚。
平心而論,許在川的外形與程升這個角色並不搭,程升是一個看起來很有野性偶爾看著還會散露出幾分跋扈的人,許在川過於清雋了些,讓人無法將他與野性、跋扈這樣的詞聯係到一起。
而且,程升這個人情緒太過於複雜了,許在川並沒有足夠的演戲經驗積累,作為隻演過秦琅這一個角色的新人,程升對於他來說難度太大,太具有挑戰性了。
秦山月也看過之前製作團隊公開發布過的試戲片段,程升的片段是一段情緒大爆發的戲份,也是讓他找到方向的一個重要轉折點。
是一個非常重要,但是也非常難的片段。
秦山月歎了口氣。
許在川怕是要被刷掉。
一旁的田知安和白羽程饒有興味。
“這還是今天第一個要試戲程升的人,”白羽程翻了翻許在川的資料,“我非常喜歡這個角色,小秦刻畫人物非常好。”
他說完還朝著秦山月肯定地豎了個大拇指,秦山月點頭感謝:“謝謝白老師。”
白羽程翻完許在川的資料,眉頭蹙起:“竟然隻演過一部作品,還不是科班出身。”
秦山月不知怎麼的,下意識為許在川說了句話:“雖然不是科班出身,但是他第一部作品的成績還是不錯的,在演戲方麵確實有天賦。”
說完她就感覺不對,不禁有些悔意。
怎麼就幫他說話了……
田知安在一旁,看向秦山月的眼神裡帶著些調侃和揶揄。
“先看看他演得如何。”白羽程放下手中資料,雙眸銳利,直視場中的許在川。
許在川目光坦蕩,長身玉立,矗立場中,不卑不亢。
“接下來我要演繹第一個片段。”
他朝白羽程的方向鞠了一躬,而後便開始了他的試戲。
這是一場情緒爆發戲,是自己的妹妹被自己平日裡跟著的所謂的老大傷害,程升卻不得不把滿腔的憤怒壓下,卑躬屈膝服低做小先把妹妹救下來,而後自己一個人單槍匹馬去找老大為妹妹報仇卻被同伴出賣,被警察抓了個現行,在審訊過程中情緒失控宣泄,再被男主勸說的過程。
許在川前麵那部分演得中規中矩,但對於經曆了上午那些生硬的演技的秦山月來說,卻已經算是演得相對不錯的了。
正在內心認可時,戲份來到了審訊那一段。
秦山月以為許在川會大喊,畢竟此時的程升情緒已經上頭了。
但許在川沒有。
他眼神望著前方,卻沒有焦距,像是虛虛地飄著的。
一邊說著台詞,一邊有眼淚慢慢沁潤出來。
秦山月皺眉。
程升不該是會在警察麵前掉眼淚的人。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眼淚沒有掉下來,就那樣窩在眼眶之中,乍一看過去眼睛是濕的,像是無聲的控訴。
台詞也從低沉和失望慢慢轉向憤怒,憤怒自己妹妹遭受的不公,憤怒自己對妹妹遭遇的無能,也憤怒自己所謂的老大就因為找到了穿著製服的保護傘而作惡。
他對眼前這些穿著製服的人充滿了不信任。
許在川的情緒是層層遞進的,但也恰是這種層層遞進,卻讓人更深刻地感受到了程升身上的悲。
他悲妹妹的不公,悲自己的無能,卻也更悲,在他眼裡能救他於水火的人卻是惡的保護傘。
秦山月突然在心中認識到了一個事實。
許在川在演戲上,或許是真的有天賦。
片段演繹完畢,全場安靜。
白羽程點了點頭,和田知安商量了一會兒,而後翻了翻劇本,挑了一個片段再讓許在川即興發揮。
許在川並沒有被難到,即興的表現如同他前麵的試戲一樣穩定。
待許在川離場後,白羽程cue到了秦山月方才為許在川說的那些話:“小秦說得沒錯,這個許在川,演技確實可圈可點,而且能感覺出來,他是有認真研究劇情片段和揣摩人物情緒的。”
“如果後麵沒有其他更好的演繹者,我覺得程升可以定他。雖然他的外形可能與這個角色不是很符合,但是依靠我們現在的化妝技術,我相信這不會是一個很難攻克的問題。”
田知安也點了點頭:“其實我上一部戲和他合作過,當時會用他也確實是陰差陽錯,但是合作下來,對他的印象挺好,後來發現性格比較契合,私下關係便也還算不錯,他提出想來試戲的時候,我沒想過他會選擇程升,他倒是把我也瞞得死死的。”
白羽程目露讚許:“這個小夥子不錯,是個可造之材。”
秦山月坐在一旁,不知為何竟有了一種與有榮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