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麵有一團亂麻,理不清楚。
要知道當初最想你們分開的是我,恨不得殺了你的人也是我。
要我去一心一意地關懷,似乎是強人所難。
陳衣被顧笙粉絲砸傷的消息終於還是沸沸揚揚地傳了開來,部長安排陳衣了幾天假,意圖明顯,而我照例公寓和報社兩點往返。
白蘇那邊依舊沒有半點風聲,沒有對此次事件作出任何回應。似乎無論怎麼看,陳衣和白蘇當真沒有半分關係,所以大家八卦的熱情又逐漸冷卻下來。
我也詫異於白蘇的淡定,但心底隱隱覺得依白蘇的性格,遠遠不會這樣善罷甘休。白蘇雖然隱忍,但並不表示他漠不關心。
他越按兵不動,我越害怕他會作出什麼不理智的事。
而事情果真應驗。
這天一如往常下班回到公寓,剛走到門口就愣住了。門口站著一個意想不到的人,背倚靠在門上,雙手插著口袋,頭低低地垂著,以致我隻能看見那頭濃密蓬軟的黑發。
這人不是彆人,正是白蘇。
他聽到腳步聲抬起眼看我我,眼神幽靜深邃,領口彆著一幅黑色墨鏡,想必是進了公寓才摘下來的。
“……顧笙?”我驚訝地看著他。
他看了我一眼,表情波瀾不驚。
“你下班了?”
我一怔愣,後知後覺地點頭,“……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看到那條消息了。”
我心裡一咯噔,原來他是現在才知道。
“那你……是來找她的麼,為什麼不進去?”
他看了我一眼,神色略有躊躇,“我不敢敲門。”
“怎麼會?”我乾巴巴地說道,“她就在裡麵,我幫你開門。”
他輕呼出一口氣,半晌點了點頭。
“那麻煩你了。”
見他已經有醞釀好的神情,我從包裡掏出鑰匙走到他身邊開門。
門剛被打開,客廳裡就傳來陳衣熟悉的嗓音。
“小芷你回來啦!”
我沒有出聲,陳衣奇怪地走到門口一看,身子就立馬僵住了。
以我的視野看過去,白蘇定定地看著陳衣,神色嚴肅。而陳衣也看著他,似乎完全地愣住了。最後她僵笑了幾聲,撓了撓頭,“顧笙……你怎麼來了?”然後又給我使了好幾個疑惑的神色。我故作沒有看到,拍了拍腦袋假笑。
“對了,我想起來我有東西忘記買了。我先出去一趟。”
還沒有等兩人反應過來我立即關上了大門,笑容也褪去,然後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許久。
過了一會兒才回過神發現自己無處可去,索性抱著包上了頂層席地坐下。
現在正值傍晚,樓頂下是匆匆的人流。抬起頭是遠方遼闊悵茫的天空,赤金的夕陽染紅了翻滾的浮雲,而我頭頂的一塊天空照不到,隻有灰藍寂寥的天光,隱約可以看到幾顆星子。
我摸了摸被風吹亂的頭發,突然覺得夏末的夜有點冷。
說不上來此時是什麼心態,隻是很明白自己做了什麼:親手將白蘇推進了屋子,勸陳衣不要那麼快放手,合著就是勸他們不要分開。
我不知道自己這麼做算不算一心一意的關懷。
不過也確實沒有什麼好委屈的,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怨不得彆人,也談不上後悔。故作偉大的事情我隻做過一件,就是鏟除蓮霧。
事實證明我很後悔。
我不希望陳衣再帶給白蘇傷害,我沒能填補的那個圈,我總希望誰代我填補好。
而我對自己……已經不抱希望。
天光黑了下來,夜風刮過臉孔,涼涼的。我搓了搓臉起身,猶豫了幾下又頓住身形,轉身繼續坐下。遠方星子開始現形,一眨一眨,好像白蘇的眼波。夜黑地如同被回憶包圍,時間似一下子退回到多年前。
未能一日寡過,恨不十年流浪。
人永遠對遠方有著探知欲,想要放手一搏,哪怕會看到令人崩潰的事物,但是原地已失去了吸引力。
而這一搏,我想我是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