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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彆怪孩子。”

……

“二十歲怎麼了？大學都還沒畢業，這次更是任性請假跑回家，問她原因又不說，氣死我了！”

媽媽平時溫柔的嗓音這次卻有些尖銳。

電話那頭的爸爸安慰媽媽好一會兒，媽媽才嗯嗯幾聲，然後說：“那我掛了啊，你好好上班注意身體，這幾天委屈你吃外賣了。”

宋歸寧聽到這裡，才邁動腳步後退，她聲音放的很輕，怕是被人發現。

雨聲的遮蓋下，她又重新走回那個長廊，那個布滿玻璃窗戶的地方。

沉沉夜色下，漆黑的天空很容易就讓人聯想到吞天巨獸正在張開猙獰大口，一顆顆鋒利的牙齒藏在黑暗之中，就等著一口把人給吞下，然後撕碎。

宋歸寧靜靜抬頭望向天空。

風還在刮著，空氣很是濕潤，雨漸漸小了。宋歸寧在雲層上看到一抹明亮的光，白色的光，暈染了那一片雲層。

漸漸地，風吹散了雲，看清楚了，是月亮呢。

今晚的月亮格外明亮，是一個半圓，就像笑起來的眼睛。

宋歸寧想起之前那麵鏡子了。

鏡子裡存在另一個“宋歸寧”。

回想起看到的畫麵，宋歸寧滿心好奇。“宋歸寧”在對著宋歸寧笑，鏡子裡的她，在對著鏡子外的她笑。

笑意盈盈，明明是同一張臉，可是宋歸寧卻不會認錯。

裡麵的那個“宋歸寧”不可能是自己，因為她永遠無法笑得那麼輕鬆，笑得那麼燦爛並且帶著純粹的開心。

鏡子裡的那個她，帶給宋歸寧的隻有一個感覺，她遠比自己要優秀。

優秀很多很多。

宋歸寧在心裡說：她可真是個好女孩，如果真的有這麼一個人的存在，應該會很想和她做朋友的吧。

誰都想認識她吧。宋歸寧默默補充一句。

眼看時間差不多了，她估摸媽媽已經回去了，她又等了幾分鐘才往病房的方向走。

果不其然，媽媽已經鋪好床，正躺在陪護床上追劇。

宋歸寧聽了幾耳電視聲，是前段時間新出的家庭倫理劇，講的是幾位媽媽的故事。

宋歸寧不感興趣的拎起東西準備去洗漱，今天很晚了，沒有電子設備的她隻能選擇早睡。

不過還好，媽媽答應她明天就把手機還給她。

學校那邊，宋歸寧不確定要不要再次請假，還好上次請的是長假。足夠等到她出院再決定。

她再次問媽媽，“媽，是不是再住幾天就出院了？”

媽媽嗯了聲，“三天。”

宋歸寧點點頭，哪怕媽媽沒有抬頭看到她的點頭的動作。

簡單的洗漱完後，宋歸寧躺在床上有些失神。

儘管這幾天都是安安靜靜沒有打擾，她還是睡不著。

宋歸寧有很嚴重的失眠，去醫院看過，也開了安眠藥。

她吞的藥品就有安眠藥。

不過她不敢頻繁轉身，因為彆人會和她搭話，或是關心或是其他，宋歸寧不想和任何人說話。

所有人都不想，尤其是這個時候，晚上的時候。

她側躺在床上，薄薄的被子蓋住身體。其實她更像把頭埋進被子裡麵，但是不行，這不禮貌。

因為身邊不止有媽媽，還有護士會來查房，蒙住臉雖然會讓她自己很舒心，但是卻要麻煩護士幫她整理被子，這太麻煩了。萬一護士看著她還沒睡著又會問她情況，就算是不問情況也會催促她趕緊睡覺。

這會讓宋歸寧感到很尷尬。

而且光是媽媽也不會讓她這麼做的，除非在家裡，一個人在一個房間。

她儘量催眠自己入睡，腦海裡拚了命的數星星。

沒想到數著數著，她居然睡著了，記憶的最後，定格在一彎月亮。

此時宋歸寧知道自己在做夢，因為她記得自己之前是睡著了的。

天空中沒有太陽，也沒有月亮，隻有鋪天蓋地的紅色光芒。

紅色的光不知道是從哪裡發出的，鋪滿整片天地，看上去既詭異，又有一種彆致的浪漫。

因為紅光並不濃鬱，它照在身上是暖洋洋的，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冰冷。

宋歸寧跺了跺腳，低頭看去，大地是堅硬的，漆黑的。上麵遍布枯枝，沒有葉子，哪怕一片枯枝也沒有。枯枝也是黑色的，可是在同樣漆黑的大地上卻可以很清晰地觀察到。

因為黑色的枯枝會反光，它表麵枝乾會出現紅色的光暈。

宋歸寧蹲下身，伸出手指撫摸樹皮，不是光滑的，帶著點粗糙，但也不硌手。

宋歸寧靜靜感應一會，發現枯枝是溫溫的，比紅光裡的溫度高一點。

宋歸寧驚奇，這裡的場景明明那麼恐怖嚇人，但是卻又很溫暖。

宋歸寧用溫暖來形容這裡帶給她的感覺，是久違的溫暖。和太陽暖洋洋的溫暖不同，被子裡焐熱的溫暖不同，熱熱的水進入胃部的溫暖不同，都不同。

這是宋歸寧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感覺。

這一刻，她仿佛忘記了所有的煩惱。

她渡步走在這片隻有她一個人的天地之間，場景可怖，畫麵卻一派靜謐，整個世界沒有聲音，隻有她腳步踏在地上的輕微沙沙聲。

真是一場好夢。

夢醒後，宋歸寧用臉頰蹭了蹭枕頭才睜開眼睛。

天光大亮。

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窗戶大開，初日在東邊升起。

宋歸寧伸出右手想揉眼睛，眼尖看到手心有一團黑色。

她張開手掌，看著手心的字瞬間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