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褻瀆神明的咒語,這牢騷,這厄運,這感恩讚美詩,這狂喜,這痛哭,這呐喊,就是從無數迷宮裡反複發出的回聲,這是無數哨兵問了一遍又一遍的話,這是無數喇叭筒所傳達的吩咐;這是從無數城堡上發出亮光的燈塔,這是茫茫林海裡迷失方向的獵人的大聲疾呼!」
普朗利特齊尼偵察營的眾人一直保持著勻速前進,直到偵察任務開始後的第一個夜晚,他們都沒有再遭遇到任何異軍的攻擊,但高度緊張的神經和崎嶇地形的偵察早已令一行人疲憊不堪,急需一個能夠安心休整的地方。
晚上十時二十七分,眾人才來到一個廢棄的小鎮,大致巡邏一番後,奧金涅茨便決定在最高聳的一棟樓休息。剛放下行李,就有好幾個人不堪重負直接癱坐在地上大喘氣。
奧金涅茨雖也勞累異常,但為了穩定隊員的情緒,還是故作淡定,甚至還主動承擔起了安置行李的工作,還不時放言安慰眾人:
“卡林卡,你也睡一會兒吧,我來守夜。”
“就你一個人,守一整晚?”
巴爾將刀收入鞘,語氣平靜地問道。但也就是這如此平靜的語氣,卻讓奧金涅茨心虛不已。
“老大,我們輪流守吧……你也累了一天。”
“你們拗什麼拗?叫你們休息就好好……”
眾人瞪大了雙眼——奧金涅茨說得正激動,就被巴爾一掌拍昏。
“我們進展得相當順利,不必追趕時間,大家都多休息一會兒吧。”
說罷他又抽出軍刀,向樓下走去。
“我來守就好。”
……
黑夜中的睡眠並不是他們逃避這場戰爭的永久憑證,隨著翌日光明的到來,普朗利特齊尼偵察營的避風港也宣告被正式沒收。
“誒,我咋……”
看著周圍正在準備簡易早餐的隊員,迷糊的奧金涅茨大概能推知,自己昨夜睡了整整一晚:
“卡林卡呢?這小子怎麼又不見了?”
“昨夜他說他守夜,就睡在樓下了。”
“他守夜?守了一整晚?”
“唉,那可太慘烈了……”
“你們!”奧金涅茨顧不得再和其他人說話,立即衝到一樓。
隊員的話不假,一樓的場麵的確相當慘烈。牆壁上布滿了血漬,地麵上縱橫交錯的紫色血液彙聚成了好幾個大大小小的池塘。另外,還有兩座由異軍屍體堆成的小山,散落四處的頭顱仍在不斷冒著詭異的白氣。
唯獨正中央的巴爾卻堪稱遺世獨立,腳邊的地板依舊清澈,而他自己也遍身不沾一絲汙穢,好像周圍的殺戮與他毫無關係。他就這樣宛若雕像一樣站在原地,仿佛一座被地獄團團包圍的天堂。
“嗯?”
察覺到了奧金涅茨的到來,巴爾又轉過身與他對視:
“要出發了嗎?”
“不、不,暫時還沒有。那個……你吃過了嗎?”
“哦,他們早些時候送了一些下來。”
“這些,都是昨晚想要闖進來的異軍?”
“不是全部。”
“啊?”
“外麵還有一些。”
奧金涅茨透過窗戶向外望,果然,東倒西歪的殘垣斷壁上,還依靠著難以數儘的異軍屍體……
更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眼前這個整夜廝殺的年輕人,卻沒有任何疲憊之態。
“你是……機器人嗎?”
奧金涅茨曾聽說過最高科學院在研究什麼具有人類思想的機器人,在他有限的認知內,這便是唯一能夠為他解釋眼前這一幕的說法。
巴爾隻是禮貌性地咧嘴笑笑,並沒回答任何問題。
######『任務記錄儀』·『保密級彆:絕密』
一月二十六日,
上午七時三十分,經過半夜的抵抗與半夜的休整,普朗利特齊尼偵察營全體隊員繼續出發;
上午八時四十七分,已經來到重災區(生化危機源發區域),即遠東科學研究院總部所在的『伊裡奇格勒』;
上午八時五十三分,進入伊裡奇格勒;
上午九時十一分(特彆注意),遭遇異軍攻擊,並發現未知生物;
######「連鞋子也顧不得穿上的民眾發起了攻擊,雙頰泛起紅暈,眼裡射出怒火,扮演自己的角色,高舉軍刀,踏著一級級台階衝進王宮」
“剛來的時候不都還好好的嗎?它娘的怎麼突然就湧出這麼一大堆來!”
奧金涅茨的怒吼聲在伊裡奇格勒城區中肆無忌憚地回蕩,隻是這一次已經沒人在有閒工夫再製止他。精神被死亡的血腥味所壓迫,周圍子彈呼嘯的聲音與此起彼伏的炸藥聲,也早就掩蓋住了任何屬於自然的聲音。
根據總部先前派出的空中偵察機所探查到的情況,伊裡奇格勒內應該並不會存在數量如此龐大的異軍,更彆說不遠處的那幾隻龐然大物——足足三米高的身軀,布滿了雪白的獸毛,麵部猙獰恐怖。四肢係著的粗大鐐銬,更讓它們破壞力變得尤為驚人。
“這玩意兒,我們怎麼可能……”
暫且躲入一棟廢棄高樓後,少數隊員已經由於恐懼而開始控製不住地顫抖。槍林彈雨夾雜著野獸的咆哮,這顯然怨不得他們,眼前之物已然超越了他們對自然的認知,這是源自人類機體本能的保護機製,是生為自然造物最後的求生手段:逃跑。——對於未知巨型生物的恐懼,正快馬加鞭地催促著他們遠離此地。
“這些能夠爆炸的東西,有可以定時的嗎?”
大致觀察那些通身雪白的怪物後,巴爾指著奧金涅茨腰間掛著的手雷問道。
“有……但不是這種,你、你想乾嘛?”
“這些龐然大物並沒有在一開始就直接出現在戰場,而是在我們與常規異軍交火數分鐘後才逐漸出現。另外不難看出,他們的破壞方式很單一,甚至會無差彆攻擊作為友軍的異軍,極有可能是心智不高的結果。”巴爾從自己的背包中,按照格列布的描述取出一捆定時炸彈,“隻要彆處有比這裡更大的動靜,它們說不定就會自行離開。”
奧金涅茨聞言立刻就明白他丟卒保車,一把奪過炸彈:“開什麼玩笑!所以你想去送死?”
“放心吧。”巴爾笑道,“我的整個半生,都遊離在生死邊緣。在場的人裡麵,沒有誰能比我更冷靜地凝視它。”
“就算你這麼說……”
“走了,兵貴神速。”
沒等奧金涅茨把話說完,巴爾便帶著炸彈、提著軍刀從天而降殺入異軍群中。偵察營的其餘幾人也來不及再有任何猶豫,立即下樓準備突圍。
重歸大地的眾人也是直到此時才明白,昨夜自己究竟是如何睡得那般安慰的——
他的腳步明明遊走在死亡的邊界線上,卻又異常地輕鬆靈動。而宛若魔術一般莫測的軍刀,則在每一個異軍的喉間翩翩起舞,每當舞女的水袖揮動一次,就有一顆滾燙的頭顱落地。
這已經不能再被稱為戰鬥,簡直就是……單方麵的屠殺。
幾人甚至覺得,哪怕是那些雪山一樣的怪物,恐怕都不會是他的對手。終於見識到巴爾的實力,奧金涅茨也不再試圖勸說他留下。到了下一個十字路口,營長便帶著其餘隊員在一個路口與巴爾背道而馳。
來自北方小山村的奧金涅茨雖不修邊幅,舉止也堪稱粗魯,但有時也會意外的心細。在他看來,這個名叫『卡林卡』的年輕人,明明擁有足以正麵突圍的實力,依舊選則獨自誘敵遠去,十之八九,是因為他身上還背負著隻有他一個人才能完成的任務。
就好像……國家安全委員會的那些高級特工?
######『任務記錄儀』·『保密級彆:絕密』
一月二十六日,
上午九時五十六分,在士兵卡林卡舍身引開狂獸人後,普朗利特齊尼偵察營其餘隊員得以突圍;
上午十時三十五分,異軍搜尋無果逐漸散去,普朗利特齊尼偵察營在營長奧金涅茨的命令下,準備不再等候卡林卡,直接潛入遠東科學研究院總部調查;
上午十一時十七分,進入遠東科學研究院總部,內部無任何感染者。並發現如下記錄:
######『奧布裡瓊南遠東科學研究院』·『新型化合物“EA-1”及“EA-2”相關研究記錄(部分)』·『保密級彆:絕密』
注:自『羅曼國家公園』發生第一起傷人事件以來,類似的惡性襲擊事件的發生頻率正有急速上升的趨勢。綜合各方考量,我院院長安德烈·羅曼達諾夫同誌緊急決定,在不向中央報告、不經中央審批的情況下,先行一步以『生化病毒泄露』為由封鎖羅曼國家公園,所有後果均由他一人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