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曜神保佑』,我一直很困惑,他們該如何向『死亡』祈求『生命』呢?”
“不過呢,疑惑歸疑惑,我還是替您完成了他們的……”
碰!!!
維列斯話還沒說完,便被巴爾一掌拍飛,幾乎被鑲進岩壁中。他的目光正好對準胸口被擊中的地方,刺鼻的黑色濃煙,周圍的皮膚隱隱滲出宛如小蛇一般的黑血。此情此景,以及這種劇痛,令維列斯不禁笑道:
“哎呀呀,不僅見證了你的墮落,還又一次看到你惱羞成怒的樣子,我的努力果然沒有白費。”
嘩啦一聲,岩壁中的維列斯又驟然化作一團黑水融入岩壁上的泥潭。
越發相似的臭味向巴爾逼近,又一隻維列斯出現在他背後。淅淅瀝瀝的觸手從各個方向將他抱住,猶如捧起一個華貴的王冠:
“果然——還是你對我最好……”
“曾經的我啊,很是羨慕『血影狂舞』時期,你的那些不自量力對手,羨慕他們有幸見狀你最為原始的一麵。巴爾,自從徹底將『它』征服後,你就將這個自己厭惡至極的「至上之式」完全雪藏了起來。雖說可惜,但現在我總算明白,隻有在麵對我的時候,你才有興致將自己展現出來,是嗎?如此殊榮,看來你也……”
碰!!!
又是一掌,將維列斯又一次被打入岩壁之中。
他的笑聲也因此更為嘹亮:
“你對誰都不願意痛下殺手,除了我,不是嗎?”
碰!!!
“你對誰都願意保持著惡心的敬意與憐憫,唯獨我除外……”
碰!!!
……
『它』的兩隻利爪用力緊握住維列斯,將他舉起,扭曲的臉上洋溢著爛漫的笑容:
“最初的偶遇,見到你的那一瞬間,我就確信——什麼阿伯霍斯,什麼克羅維托,什麼亞特拉斯,他們都比不上你半根毫毛。”
“直到長平星一戰,退無可退的你本欲解放屬於『王』的力量,卻被那個沒有眼力見的狗東西出手阻止,可惡!實在該死!為什麼要屈居人下?你我聯手,他們隻有望風而逃的份!”
“當然,我並沒有責怪你。你始終在反抗,始終在與不可能戰勝的命運為敵,這一點也很可愛。這份可愛就是命運對我的暗示,你需要我,我也需要看到你痛苦,看到你殺人。我要將你征服,再由你征服世界。”
維列斯變態地□□著,難堪的身軀也因極度的興奮而劇烈戰鬥著。他高聲嘶吼著,甚至將自己的聲音變成了奧金涅茨的:
“卡林卡……殺了我吧……”
變成特寒裡亞的:
“哥哥……殺了我吧……”
變成波旬的:
“朋友……殺了我吧……”
變成天啟的:
“曜,殺了我。”
變成他自己的:
“給我吧,我的皇帝、唯一的王者。”
盯————
銳利得近乎斬斷空氣的揮刀聲,徹底結束了維列斯的□□,維列斯的頭顱在下一刻如願地掉落在地麵。他意猶未儘的眼眸中,正保持著即將消逝的興奮,——即將。
同『它』的鬼手一起,巴爾的確揮動了『布都之淒光』,宣告終止維列斯的生命:
“哈、哈哈……”
但下一刻,巴爾又從『它』手中接過太刀,沒有理會奄奄一息的蝴蝶之朽主:
“你……”
下一刻,維列斯便見到了他這『五生』中最難以忘記,最難以置信的畫麵——
######罪人的花道、愚者的道標;
######自恃正義的傲慢之刃——
######何須惡而避之。
「鬼流·天之禦中·燕返」
揮刀聲變得異常緊密,隨著兩隻利爪落地,淒慘的叫聲開始在整個洞穴痛苦地回蕩。
吼!!!
“不……你在乾什麼……”
與『它』同為一體的巴爾也受到不輕的創傷,神力紊亂,嘴角滲出血液。但他並沒有理會,眉目坦然得透徹維列斯的心扉。他仍在繼續揮刀——
######如此種種,被命運詛咒的『匪類』。
######墮落吧,高高在上的雷扇。
吼!!!
“不!!!”
直到『它』再也無法發出任何求饒的叫喚,巴爾也終於重傷到無法穩定身軀的程度,隻得單膝跪地,勉強以太刀支撐。
正如維列斯所言,『它』本就是巴爾的一部分。『它』死了,巴爾的一部分也就死了。
魔域諸神大都感歎過,如果「至上四柱」的「至上之式」不會與神明的本源之力衝突,那麼巴爾不說能夠戰勝亞特拉斯,至少與他戰成平手是不成問題的。
唯有天啟知道,巴爾是「至上四柱」的特例。由於本源之力與鬼曜星高度重合,事實上,他能夠同時施展「至上之式」和原初之力。可是,最初的陰影——使得他害怕「糜爛的君王」,害怕成為殺神,害怕成為真正意義上的死亡的奴仆,害怕自己有一天也會開始享受殺戮、飲血的快感。
終於,在維列斯的見證下,他再也不用害怕了。
他將手伸出維列斯體內,抓出那顆已經停止跳動的心臟。
維列斯的異樣,始終令他感到不詳。誠然,他能力本身就常會引人不適。但整整五次交手,儘管並不情願,但巴爾的確也感受到了他的變化:隨著『假死』的次數越來越多,他身上的異樣,心中那幾乎是來自生理上的排斥以及厭惡感,就越是強烈。
等到維列斯的屍體徹底冰冷,巴爾才用太刀支撐自己的身體,顫顫巍巍地向洞穴外走去。
在靠近洞口的地方,他終於看到了奧金涅茨。後者的腸子從腹部的傷口流出,拖在地麵上,就好像是從大地的裂縫中長出一條專門用以束縛牲畜的鏈子,將他牢牢牽在附近。洞穴並不深,偵察營的幾人大概是剛進入洞口就中了幻術。
正當他準備送這位素未謀麵的人類一程,『奧金涅茨』卻被一團黑氣包圍,眨眼間便永遠消失在他的視野中。
這是——
“……解決了嗎?”
曾屬於『切爾納伯格』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巴爾側目一看,發現天啟已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他的身旁。
隻是現在的他實在過於虛弱,縱使張開嘴巴,喉間也無力將聲音推出。
沾滿血漬的『布都之淒光』已向天啟道儘一切,他無聲地歎了一口氣,道:
“我才剛感受到「糜爛的君王」重現於世,屬於你氣息就開始迅速虛弱。我還擔心,是它又失控了,就急忙趕來這裡,畢竟鬼曜星也是人類的聚集地。沒想到竟然是……”
流動的空氣又無意義地吹動了許久,他才接著歎道:
“哎,這樣的結果,一刀兩斷,也好。”
但巴爾卻直搖頭,又一次看向天啟。後者心領神會:
“不可。他們身而為人,並不具備直接成為神明的條件。想通過成神來複活一個人類,就必須得讓現有的某個初始神明完全獻出自己包括命之星在內的一切……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即便你有心,我也決不會允許你這麼做。”
“況且,已經見識過人外之人,天上之天,地下之地的生物,強行被神力帶回原本的世界。這種史無前例的事情會引導出怎樣的後果,也是僅靠你我的一念之想無法承受的。”
“所以,很抱歉,曜,我不能讓你開這個頭。”
聞言後巴爾也並沒有再堅持,他當然明白這些道理,隻不過是需要一些外來的提醒罷了。
解釋完後,天啟輕輕拍打著巴爾的背心。堂堂魔柱之王當然懂得這些教條式的道理,他提出請求,本就想要通過外部的拒絕,以確保自己能夠保持冷靜。
“一切都過去了……回家,好好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