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迦……”
“彆妄想打同情牌!”米迦勒的聲音再度變得鏗鏘有力,“陛下曾經對你與二……與鬼虛魔神抱以厚望,皆是不辭辛勞悉心栽培。但你們卻以怨報德,背信棄義……害死樞機主教還不算,現在甚至還妄圖毒殺陛下。”
“喂……”特寒裡亞忍著痛低聲勸道,“反正橫豎都躲不過這一劫,就不必再為我分心,去給他一個結果吧。”
“可是……”
“你也想去,不是嗎?雖說我對戰局的觀察不如你,可對於情緒的感知還是我更勝一籌。這裡就交給我吧,如果他真正在那所我無法企及的高塔內……那麼,我也還有一個結果需要親手交給他。”
“……保重。”
路西法緩緩升起,直到能夠與米迦勒平視。
######『曾經那個最為孤僻的小弟弟,如今也成長到這種地步了啊……』
沒有預料中的僵持與質問,路西法立即提劍瞬身至米迦勒身前。事發突然,後者本能地便刺出一劍。
「二之劍·恩輝」
從前的傷口也一並崩裂,路西法的鮮血濺得他滿臉都是。
######『他的血,依舊是金色的』
路西法微微一笑,並沒有理會傷上加傷的左臂。
「六之式·幽裂」
四濺的鮮血化作漫天的黑羽,在周圍割出一條條幽深裂縫,擴張的同時逐漸彙聚,直至將他們包圍吞噬。
“嗯,看樣子,他們兩個應該是去了某個特殊的空間。”
打量著散落的黑羽,赫爾斯的語氣難得地輕鬆了下來。
勝利已是囊中之物,他們也沒有必要再維持「恩賜」。
“路西法已消耗不少,開辟空間前又受了不輕的傷,處理起來應該不成問題。”莫斯提烏擺了擺手,“再者,說到底他們也是一家人,相互都知根知底,想必米迦勒也知道該怎麼離開那裡。”
“是啊,不過話說回來,我們這兒處理起來倒是挺麻煩的。”
赫爾斯戲謔地看著單膝跪地不起的特寒裡亞,掐指一算,差不多也快到計劃中的時間了。
“嗬,果然還是得交給我嗎?”
留下一這麼一句話後,薩麥爾便化作一道黑影飄向特寒裡亞所在。
「寂式·鬼夜幽閉的聊齋」
特寒裡亞自然已無力招架足以令恒星衰落的全力一擊。風聲冰冷得像是一柄放在冰上的刀,一切都不再動彈。唯獨在這樂章的掩飾下,最後那座高塔般的行宮卻毫無征兆地轟然倒塌。是那道神力再度將他從寒潮中拽出。特寒裡亞抬起頭來,看見的是薩麥爾被一個熟悉的身影單手掐在半空:
“這就是你們的和談?”
亞特拉斯灰色的語氣回蕩在危月燕冰冷的土地上,一遍又一遍震懾令莫斯提烏等人都不敢再輕舉妄動。
“請太主尊神息怒,吾輩也不願看到如此慘劇發生,但無奈……遭受他們毒害的,可是那位‘教皇’陛下……”
“這可是關乎『第二聖天國』安危的大事,已無異於宣戰……”
“毒害?”
亞特拉斯一驚,將神識張開,這才感受到遠處奄奄一息的格裡高利。
“您大可不信任吾輩,但自從啟程後,除去大天使長與聖戰士,便無人能夠接近‘教皇’。眼下人證物證俱在,還望冕下明斷……”
亞特拉斯當然不相信特寒裡亞會蠢到給格裡高利下毒。但更廣為人知的是,作為『天聖君主』,格裡高利平日裡的衣食住行,甚至是所接觸到的任何事物,都是受到聖戰士保護或檢驗的,旁人絕不會有下毒的機會。
唯獨雙方談判的過程中,聖戰士們因權限的硬性原因無法參與會議,似乎還真是唯一的可乘之機。
自導自演?可身為『第二聖天國』的根基,格裡高利不可能為了一場對他而言可有可無的戰爭,或是單純為了討好父神,就冒著如此風險給自己下毒。退一步講,縱然他有心,那些時刻守衛他身邊的極端教徒帕拉丁們也絕不可能讓他給自己下毒,甚至絕不會讓他攜帶如此危險的東西。
自啟程後,那便隻有——
亞特拉斯看向一旁的特寒裡亞。他自然更不可能。
或是路西法,但他可沒這麼蠢。如果是想通過殺掉格裡高利來毀掉聖天國,那麼在他作為大天使長的時候,任選一段與‘教皇’獨處的時間,都足夠殺死對方成百上千次。
可眼前……
“冕下,不必左右為難。”眼見他猶豫不決,莫斯提烏立即乘勝追擊道,“吾輩所采取的反製措施,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結果。下毒之人必定是魔神無疑,至於具體的時間、地點、手段,都已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現狀』,冕下。”赫爾斯也躬身道:“新的戰爭才剛剛打響,我們就差點失去了‘教皇’。”
“所以非常遺憾,按照天主尊神定下的規矩,吾輩今日恐怕不能任由您放走這兩個魔神。”
莫斯提烏的語氣恭維照舊,隻是又多了一番彆的意味:
“您不會,要為難吾輩吧……”
“負翎。”
在莫斯提烏與赫爾斯的夾擊之下,亞特拉斯已是心煩意亂。如今特寒裡亞一喚,更是令他不知所措,隻得吞吞吐吐地搪塞道:
“你等等,我再想想……”
“太主,沒有,彆,的辦法了。”
被掐住喉嚨的薩麥爾也斷斷續續將字詞嵌在亞特拉斯雜亂無章的思緒之中,無處宣泄怒火的後者用力一甩,直接將他鑲在危月燕的岩石中。
“滾!”
“負翎!”
米迦勒那一劍所造成的傷勢比想象中還要嚴重,但既已是最後關頭,特寒裡亞也隻能強忍著痛說道:
“事已至窮途末路,不必再作徒勞之事。隻要你還能記得心月狐,就還不算太——咳咳……”
他當然想活下去,如果眼下亞特拉斯隨他們一同叛逃,十有八九也能夠順利返回魔域。那麼今後呢?對於心月狐背後的操盤者,他們依舊毫無頭緒。唯一的線索便是阿伯霍斯。今日,無論亞特拉斯離開聯合天國與否,又無論他的生或死,諸神戰爭的繼續已成既定的事實。僅存的懸念,便是聯合天國的陰暗麵。
是抓住唯一的線索,還是保住能夠世世輪回的生命。孰優孰劣一目了然。
“夠了,彆說了……”
亞特拉斯爆發出逼人的雷電與火焰,將莫斯提烏四神都阻隔在外麵的世界:
“你這個自大狂,我怎麼可能會忘……”
“既然沒忘,那便應該記得,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天下如此,天上亦然。”
“我也不需再囑托你什麼,我所知道的,你都了解。從始至終,無一例外。”
“至於今日之事,雖說疑點重重,但真相已經無足輕重。不必再放在心上,繼續向前走便好。”
“彆還執拗得跟個孩子似的,這樣下去,我可不敢把我的遺憾交托給你。”
“不過,心月狐的事,此類種種,還請務必掛在心上。尤其是那個未知的神明。”
“真是的,分明剛剛才說過,這些你都明白的。剛好……奔波了這麼些年,我也該好生休息一段時間了。”
……
“你、你這是乾嘛?”
“星河冷淡,至少,讓煜星代我陪你走下去吧……”
“嗬,你倒是學會了不少……既然如此,我再留著這顆獨眼也沒什麼用,就請你替我帶著它繼續守望下去吧。”
“嗯……”
“放心,我們終會重逢。”
“……嗯。”
######『讓我感到難以置信的不可思議的又美輪美奐的夏天……它再也不會重來,也無法再用言語形容……』
######『唯有,出發……』
###「 “因為這宮殿正是全世界罪孽的產物,包容著我的驕傲、我的痛苦與我的榮耀!” ——然而,在宇宙的極高處、安居的天使卻吹響勝利的號角,」
“冕下……”
“賊徒居心叵測,殘害天國忠臣,已被寡人親手擊斃。”
“冕下。”
“還有何事不滿?”
“自是不敢,吾輩隻是擔心您的眼睛……”
“為逆神所傷,不足為慮。”
“臨死的反撲,可您的配劍怎麼也……”
“你的語氣,是在質問寡人?”
“抱歉,是屬下僭越……”
“如此,便啟程吧,就不必等米迦勒了。”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