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卻看見自己在寂靜無聲的山洞一角，把臂肘支在膝蓋上，在冷靜與沉默中湧起渴望，我真佩服這夥人居然迷戀得如癡如醉。佩服這群老妓女居然追求這種可悲的快樂，大家居然當著我的麵不知羞恥地進行交易，一方拿昔日的榮光，另一方拿自己的姿色！

######糾結仿佛一雙涼透的手般擰著我的心，讓我痛苦不已，我真情願這隻是個夢！

######可這不是，如今不會是，以後也不會是……

######痛心疾首的決定。站在『我』這個狹隘的角度，可以說是為了躲避這個立於絕對權威的暴政。雖說暴政於我個人而言顯然是可以忍受的，所有這麼做，其實還有更為宏偉也更加自私的目的。

######對於這個世界，這片宇宙而言，保持平衡與安穩是必要的，既然我已經深信並堅持這個宇宙能做到這一點，那麼我就無法做到熟視無睹地看著宇宙就這樣被他的貪念破壞。這是一個偏激的決定，一個不自量力的決定，但是我必須這麼做，也有義務這麼做。

######至於……

######大天使長一職，之後必定會由拜蒙擔任。但按照他的性格，在接觸到某些真相後，也極有可能會做出同我一樣的選擇。很抱歉以這樣直白而冷酷的形式說出來，可這是由堅固的事實所推導出的必然，相信您也清楚。

######至於米迦……

######他會順理成章地成為第三代大天使長，彼時，那位尊神必然也已心有顧忌。——不僅僅是顧及『那些天使』的性格，他更加不能承受聯合天國三度失去大天使長所帶來的名譽上的損失。於是乎，他斷然不會再讓米迦過於深入地參加他們的計劃。這樣，我們既能保護米迦平安無事，也能保住他那純潔的信仰。

######當然，我也清楚，無論是從為人還是處事來看，米迦都不適合擔任大天使長。這個職務不僅需要實力，更需要左右逢源，需要必要的示弱和忍讓。這一點我會儘力解決，您不必擔心。

######……

######我明白，無論上麵的理由如何充分，我的離去都是對您精神和聲望的巨大打擊。但事已至此，誰都無可奈何。對於您的任何責怪，我都無言反駁。但我依舊希望您能念在自己聖體安康為上，不要再過多掛慮我。

######此外：亞茲拉爾和馬利克在我的調查中幫了不少忙，甚至為我作了不少掩護。我很擔心，兩位弟弟很可能已經引起了他和他們的注意。如果可以的話，請讓帕拉丁們多留心一下他們的安危。

唉……

信的右下角是署名，『永遠心懷歉意的、愛您的孩子：路西法』

這是……

順著信紙的邊緣，格裡高利看到一頂白色圓頂的無邊帽。

######『參悟聖明，摒棄神心，此身明了便毅然而赴死，唯願我主我皇我父永恒，承蒙聖母恩賜，此身化而為熾。』

這就是為什麼……

看著聖潔無比的『無邊帽』，格裡高利感覺自己的心在顫抖。

這就是為什麼，我和樞機都不忍心告訴你們，成為熾天使之途徑的原因啊……

######「隻因我的一切都為你墮入愛河，為你神魂顛倒，一切就都會化作為安息香、檀香、乳香與沒藥，啊，白雪皚皚的峰頂，我這動蕩不安的靈魂，也就會化作縷縷煙霧不斷地向你飛翔。」

第八個『白晝』如約而至。

待米迦勒醒來，路西法叛逃的消息早已傳遍整個迦南星。

樞機主教在格裡高利的授意下，任命拜蒙為臨時大天使長，由加百列與沙利葉輔佐。至於教皇本人，已受到天主尊神阿伯霍斯的召見，前往鉛白月宮。

米迦勒沒有被安排到任何事情。他也罕見地沒有主動幫忙，隻是躺在床上，靜靜地看著仿佛搖搖欲墜的木製天花板。

他以為，當這一刻來臨時，自己的內心會五味雜陳，痛苦不堪。

但事實卻是，從拉斐爾告知他路西法叛變到現在，他都沒有任何感覺。沒有任何思緒，腦海裡隻有前所未有的空曠。

直至夜幕降臨，他都躺在那裡，一動不動。

……

格裡高利也在一片漆黑中回到聖天國。——他以『教皇』之名為代價，換取阿伯霍斯不再因路西法的叛逃而追究聖天國的責任。從此， “教皇”隻是格裡高利個人的外號，而不再是第二聖天國最高統治者的尊名。

交談畢竟持續了整個『白晝』，具體過程究竟為何早已無從得知。後世所記錄的，也隻有這樣的一個結果罷了。

『路西法叛逃』這件事或許能暫且告一段落，但屬於第二聖天國的劫難，才剛剛到來：

十七年後，第一次諸神戰爭全麵爆發，大量天使被派往戰場；

十餘年後，『死亡天使』亞茲拉爾離奇死亡，僅僅幾天後，『地獄的守衛天使』馬利克也意外殞命。第二聖天國在前線蒙受前所未有的打擊，阿伯霍斯從前線召回拜蒙；

同年， “教皇”格裡高利獲得神武『漁人戒指』與『十字牧杖』.

十一年後，拜蒙叛逃，樞機主教自殺贖罪，以換取聯合天國不再追究拜蒙的叛逃，第二聖天國自此在天神三國中的地位急劇下降；

同年，獲得了『莫澤塔』的“教皇”格裡高利，直接任命米迦勒為大天使長。新上任的大天使長重新整編第二聖天國的包括惡魔在內的各類神明，並由此組成了二十五個天使軍團以及兩百個惡魔軍團，以便在戰時調度。軍力的強身，及時遏製住了第二聖天國的頹勢。

在之後的數百年中，米迦勒率領著各大軍團四處征戰，逐漸為聖天國恢複名譽。

這位不知道在何時蛻變為金發藍眸的『標準天使』，最終不負眾望，成為了一直堅守到第二聖天國乃至整個聯合天國覆滅的『大天使長』。

他自己當然知道那『改變』是從何而來的。千百年的時光，即便是再愚笨的人也會發現端倪。

那『七日』所飲的『聖水』，路西法並沒有欺騙他，的確是來自於一顆遙遠的星球。

——隻是那顆星球，名叫『聖哀星』，也是路西法的命之星。

那個男人，自作主張地將自己的『聖源』給予給他。並在最後一晚，那個令他昏厥的吻中，吸走自己體內大部分的『濁源』。從此以後，兩人的發色與瞳色，乃至為人與處事，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種超乎尋常的改變，也隻有傳說中的『共扼雙生子』之間才能辦到。

米迦勒也曾抵觸過這種變化，但眼前的事實卻告訴他，自己必須接受。

所以，他便接受了。至於副作用，也隻是會時不時陷入一些新的沉思而已。

“米迦勒，你意下如何？”

阿伯霍斯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考。

“沒問題。”

他不緊不慢地答道，完全看不出來剛才正在想彆的事情：

“我會率領天使軍團和惡魔軍團阻擊試圖增援長平星的魔神。”

——阻擊增援，而不是直接參與進攻長平星的行動。

他不明白，為何要選擇進攻深居魔域統治區的長平星。但這是阿伯霍斯、天主尊神的命令。

正好，內心的聲音也時常告誡他不要去長平星。衡量二者之後，他很自然地接受了阻擊魔域援軍的任務。

這樣也好，那樣也罷……這樣也好那樣也罷。

穩定，自己的穩定，聖天國的穩定，才是大天使長唯一需要考慮的事情。

在聯合天國中，隻有遵循天主尊王神的命令，才有獲得那種穩定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