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2.問天何須受天擾,啟程再向無主堡……(1 / 2)

人造天堂 冬日懷桑 6289 字 11個月前

######「我時常想起那令人陶醉的月光,想起那憂鬱,想起那寧靜,想起內心深處的告解座上——低聲吐露的這可怕的隱情。」

何為『時間』?

一種刻度,一種前進……亦是一種基礎。

它不依托於任何事物存在,而萬事萬物的存在卻必須依附於它。

就好像一雙無形而有力的手,悄無聲息地從一片難堪的泥潭中,捧起整個宇宙。隻有在它的注視與庇護下,『空間』才有意義,『質量』才有容身之處。自此之後,萬物與『法則』才得以建立。有『法則』作為源頭,神明的力量才得以誕生。

沒有任何人能試圖了解它,可它卻對每一個經過它的『空間』與『質量』了然於心。

如果——我們以『時間』為生;而『時間』則以我們為食。

……

尼克巴羅的話語,無疑又在兩人沉重的內心上添加了幾塊砝碼。

諸神代表法則,領悟法則,履行法則,並從法則中獲取神之力。而『時間』,則是世界神聖不可侵犯的基石,即便是諸神的偉力也無法涉足其中,他們大可窺看,大可參悟,卻無權代表或乾涉,唯有俯首稱臣……

“依靠速度改變作用於己身的『時間』,算嗎?”孫銘辰率先打破了沉默。

“小範圍的改變嗎……略顯牽強。”尼克巴羅無奈地說道,“比起『空間』和『質量』,我們對『時間』規則的了解還是太過於狹隘,如果……”

“嘖。”

清爽的不屑聲,言簡意賅地警告尼克巴羅——他該閉嘴了:

“本大爺好心告知『公理』,隻是為了讓他更好地理解『空間』的含義,之後能更好地運用『空間』之力的,可不是為了讓你們在這裡高談什麼宇宙的奧秘。”

“所以!”堤豐的聲調又抬高幾分,“都給本大爺打住!”

礙於堤豐的淫威,尼克巴羅抬手表示自己已無話可說。

“而你們,”堤豐又看向周殊宇和孫銘辰,“偶爾想想這些事情,倒也無可厚非。但你們有限的注意力,更應該集中於眼下真正的當務之急,不要被亂花遮蔽了視線。”

這一盆冷水算是潑醒了二人——與其過早地糾結宇宙的根本,埋藏在迦南星之下、與他們息息相關的過往才更為重要。

“……多謝前輩指正。”

“既然明白了那就快滾吧,”堤豐隻是擺擺手,“本大爺今兒個也乏了,往後有機會再重聚。”

話音剛落,他們還沒來得及告彆,堤豐便已然化作一道青光消失不見。心情各異的三人,最終隻是朝著失落之湖死寂的鏡麵拜了拜,又轉身離開,前往預言中下一個的地點。

……

目送遠客離去後,古老的森林與銀湖再度恢複最原始的寂靜。除去斷裂的大地,就再也沒有彆的什麼,還能證明曾有不得了的人物來過這裡。

它們不在乎。這也正常,寂靜才是這片森林最原始,也最長久的模樣。而在這副長久乖巧安靜的外表下,永遠都會藏著陽光無法看見的『熱鬨』。從樹頂的吼猴,到樹下的爬蟲,再到土壤裡各式的奇怪生物,又開始為生計發愁起來。曾經的家園已經變得麵目全非,但生者總還得將自己的故事繼續編下去。

即便是在被時間封凍的『湖』麵下,事情的發展也並不例外。

“『埋下一個通往更高處的種子』……嗯,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整整六個月,一輪毫無熱情的太陽在天上閒遊;另外六個月,隻見黑暗把世界緊緊蓋住;這不毛之地簡直比極地更荒蕪;——沒有樹林,沒有綠叢,沒有小河,也沒有野獸!」

對於周殊宇一行人而言,故事的下一站,自然是泰瑞西斯最後提到的『無主之堡』。但這一路下來,眾人對此仍舊毫無頭緒:沒有相關曆史,沒有方位描述。就算三人升入天空俯瞰觀察,也沒有發現任何突兀或可疑的建築。

作為土生土長的迦南星人,尼克巴羅的困惑更甚過周殊宇與孫銘辰。他確信,自己從未見過什麼詭異的城堡,就連類似的傳說也從未聽說過。整個星球——自然或人為的分布,一切都與他記憶中相去無幾。

不可執著於死路一籌莫展,既然目之所及毫無線索,周殊宇便自然而然地調整了思路:

“如果現實中沒有任何相關信息,那線索會不會就藏在前幾條預言中?”

孫銘辰也認為,如果不將預言視作他們已有的線索,即,他們事先並不知曉此行會有如此多的波折。那麼,在跟隨尼克巴羅從哭泣洞穴離開霧心濁淵後,便會直接向著鉛白月宮的方向前進……

回過頭來,如果將霧心濁淵看作一個近似的『圓』,作為其隱藏出口的哭泣洞穴,則是『圓』上一個『點』。這個『圓上的點』,再與失落之湖這個『圓外的點』連接起來,恰好能夠形成一條與霧心濁淵擦身而過的『切線』。

更神奇的是:如果將這條『切線』按照既定方向一直蔓延開去,它就會分毫不差地經過三人的最終目的地——『鉛白月宮』。

也就是說,縱使他們直奔鉛白月宮而去,途中也會經過失落之湖,與預言所述一致……

照此推論下去,結果也不言而喻。兩人大膽猜測,那座神乎其神的無主之堡,很有可能就坐落於從失落之湖到鉛白月宮的這條『線段』上。

於是在經過短暫的討論後,眾人決定徑直朝著『鉛白月宮』的方向前進。——即便猜錯了也沒關係,能先到達鉛白月宮,也不算全無收獲。

或緊張或期待,三人就這樣一直走到森林的邊界,來到一片赤色瀑布之下。逆著順流而下的水簾望去,隻是一抹暢通無阻的橙紅色,將周圍都映襯得熠熠生輝。

周殊宇還記得,在原動天上,他便是先一眼瞧見了這抹橙色,再順著它消失的軌跡,第一次望見鉛白月宮。

“上麵便是『赤霞虹穀』,相說,流淌其中的『熾水』,都是每一輪神明隕落後殘留的血液。”

尼克巴羅從跌水潭中取出一縷熾水,才離開主流不一會兒,它便褪去了赤色,變得與尋常純水無異。

“嗬嗬,這裡倒是一點也沒有變。”尼克巴羅又把水撒回跌水潭,回頭對著二人說道,“走吧,翻過這裡,就能直接看見鉛白月宮了。”

“嗯。”

熾水的變化並沒有讓周殊宇與孫銘辰太過在意,二人應了一聲,便跟隨著尼克巴羅升入空中。待到眼前的橙色濃鬱到赤色的程度,一行人已輕而易舉地抵達赤霞虹穀邊。

在尼克巴羅的記憶中,赤霞虹穀周圍是一派濃鬱卻和諧的楓紅色:紅石與紅樹,熾水與赤日,永遠都是溫暖和睦的氛圍,甚至於令這條通往鉛白月宮的道路都變得不那麼冰冷而無生機。

可如今……

這裡不過是一片由搖晃房屋、破舊橫窗、倒塌台階、扭曲欄杆、黝黑屍體,以及無名怪味雜糅而成的『混亂』地帶。唯有河穀中的熾水還照著千年前的樣自流淌,隻是在那險惡的景象的裹挾下,也不再顯得如往日那般純粹而明淨,反而成了烘托詭譎氛圍的利器。

鮮紅的血液繞過三人的腳邊,沿著土地的溝壑,緩緩流入河穀,與熾水們融為一體,讓後者的紅更加絢爛放肆。

尼克巴羅瞪大雙眼,他不敢相信,不僅是因為曾經的河穀從不帶一點瑕疵的自然景象,便了如今一座宛若剛經曆過大屠殺的村莊,而是因為,在他們數次升入空中的眺望觀察中,竟無一人察覺到赤霞虹穀的異樣。

幾乎完全重歸自然的迦南星上,茂密的森林與莊重威嚴的宮殿群中,破敗的簡陋房屋,殺戮與鮮血,如此突兀的場景,更彆說還有同樣不自然的赤霞虹穀作為指引,即便是從未到過這裡的周殊宇與孫銘辰,恐怕也能一眼就察覺到不對勁。

『神明的視野也無法觀察。』

——霎時間,三人皆在心中不約而同地想到了這句話。

唯獨,周圍並沒有任何『城堡』的影子,隻有遠處的鉛白月宮還隱約可見。

欲知緣由,也隻能繼續按計劃前進。一步一步地跨過縱橫交錯的血溝,小心翼翼地避開臭氣熏天的屍體。可無論如何,卻總會有心無心地瞥見那破敗的窗戶,以及透過窗戶——瞧見那一片漆黑的房屋。漸漸地,不詳的預感也越發強烈。

三人無不意識到,自己視線的偏移,似乎另有引擎。毛骨悚然,仿佛被旁人死死盯住般不自在。周圍的房屋,準確地說,尤其是他們身後的殘垣斷壁,好像總是在跟隨著他們的步伐而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