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4.鉛衣君子舊事·憐月冷 今夜……(1 / 2)

人造天堂 冬日懷桑 5735 字 11個月前

######「今夜,月亮陷入沉思,顯得格外悠閒,宛如躺在一層又一層褥子上的美人、在入睡之前向自己胸脯的邊緣、伸出漫不經心的手輕輕地撫捫,」

第一眼,是幾乎占據了整個視野的皎潔皓月。

第二眼,是其上貧瘠又坑坑窪窪的灰色土壤。

第三……

我。我是誰?這是哪裡?

阿伯……霍斯,還有這些字……誒?我為什麼會稱呼他們為『字』,又為何會認識他們?

一個。神?因果。孤獨啊。阿伯霍斯看著自己因初生而柔順的手,感覺有什麼東西爬行在上麵似的。風。吹。這種,感覺?冷。衣物。他站起身,漫步。黑色。夜晚。荒漠。雜草。仙人掌。基於某種牽絆,他又眺望遠方,靜靜欣賞那一盤叫人無法忽視的圓月。多麼美麗啊!宇宙。世界。繁星。命之星。我的。『哲王星』?

探索。學習。繼續。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總之他接著一路走下去了。走出荒漠。穿過森林。邁過溪流。翻過高山。遊過大海。抵達冰川。

水。水總是讓他感到親切,由水變換的冰也是。在空中流淌的水。名叫風。風也是。

可是我。疑惑。目的。到底是要去乾什麼啊?冰上的風。冰上的太陽。冰上的月亮。

他久久地停留在一座冰窟之內,思索著目的之類的問題。卻一直等到冰層都被他的思緒融化,也沒能想出個所以來。他並沒有覺得苦惱或者煩悶,沒有目的,永遠停留在此處又何妨呢?

遠方飄來一道,人影。茫茫冰霧。目力。不及遠處。朦朧。美。這樣的,心情。激動。喜悅。出乎意料。意料。

張口。 “你是誰?”誰。

那人影沒有回答。失落。不敢相信。相信。

啊。靠近。她。女子。星空般,光彩的,眼睛。棕色的卷發。豐滿的胸脯。靠近。

“我叫克羅維托。”

克羅……維托。命運。因果的伴侶。克羅維托。愛人。

“我叫阿伯霍斯。”

抬頭交錯。視線相望。不動的因果。莫測的命運。

“我跟隨著自己命運的指引,見證了你一路留下的足跡與詩歌。”

“能遇見你,還能遇見下一個你嗎?”

克羅維托看著這個呆呆的男子,銀鈴般地笑了出來。銀鈴啊,且必須是被風吹動的銀鈴。

“待我死後,你自能看見下一個我。這是我們今後會一起誕下的『轉生』。可我猜,你是想詢問,能再遇見像我一樣的『其他』同伴嗎?”

其他。同伴。 “是的,但我的心已經被你填滿,他們隻能再進入我無垠的腦海中。”愛。是愛嗎?是愛啊。

“會有的,他們會來的。像我一樣——又不會像我這樣——隨著他們的命運來到你的身邊。”

阿伯霍斯又喜悅了,他緊緊地擁抱克羅維托: “而我還想,在我們之間係上一條牢不可破的無形紐帶,可以嗎?這樣我就不必擔心失去你。”

“自然,可現在的我們還知道得太少。我看到,在一片風平浪靜中,『轉生』才會誕生。”

風平浪靜,多麼清新秀麗的詞啊。和風徐徐,流水涓涓。

可是,輪回。我為何要乞求死後的世界?對來世的約定和渴望,隻是一意孤行地尊重自己對生的執著,卻孤立了自己與萬物,甚至漠視了自己與萬物的精神。對於死後的世界,如果也總是希望那副悲傷的虛幻場景,也如活著時一樣,又是何等的自私啊。萬物有靈,亦是相通的。

“請你不要墜入轉生。我也不會的。既然植物的命運與我們的命運相似,那等我們死後,與其成為來世的愛人,不如就化作紅梅或夾竹桃,由蝴蝶飛鳥為我們撮合。”阿伯霍斯熱淚盈眶,克羅維托也被感動了, “讓我們輪回遍整個世界吧!我會以萬物的姿態永遠愛著你。”

“好的,好的。”克羅維托的臉上泛起潮紅,隻顧著答應道。

今後相當漫長的一段時間。年。在這期間,他們回到了豐茂的草原上。往後,也果真如克羅維托所說,有更多的『神明』陸陸續續地抵達此地。

阿伯霍斯看到在草原的另一端,同樣陸續彙集著另一群神。他曾試圖去靠近他們,可卻隻感覺到排斥——並非是行為上的排斥,而是由自己內心產生。

這種感覺……

“因果大人,您怎麼到這裡來了?”

“啊,是你……”

“那個……實在抱歉,金玉之風神與敗絮之風神又吵起來了……若是您沒空的話,我等下再……”

“沒事,我就走走,正準備回去。”

阿伯霍斯抹去頭上的冷汗,轉身便回到那片能夠令自己放鬆些的地方。

“貝洛伯格,是我的大腦因擁擠而昏沉了嗎?”

“恐怕不是,我想,或許是另一群神的因果剛才正試圖靠近我們。”

“噢,是他啊。為何我們天生就要分開呢?”

“我也不知道……這早已寫在一切的開頭,乃一切之原動者所意。”

“……唉,”切爾納伯格歎息良久,才憋出一句, “簡直不公平到了殘酷的地步啊。”

“或許宇宙的根本,正是依附這樣的衝突才得以誕生。”

“幸虧不是依靠這種衝突延續……”

貝洛伯格一臉憂鬱,並沒有打擾他的自我開導。

……

等到他們再一次見麵,已經是草原快容不下後來之神的時候了。

當然,將腳下的土地稱作『草原』,純粹隻是因為它最初是草原而已。

這麼多年過去,即便沒有被風沙掩埋。在眾神之力的摧殘下,原本單純的地貌,也已經變得相當豐富:亂石殘岩,狂風滔天,水河泛濫,皓潔怡人的聖泉,烏煙瘴氣的沼澤,永遠燃燒的地火,驚悚駭人的雷霆之域,此起彼伏的獸嚎……就連稍遠處原本壁立的山崖,也已經形成了略可上下的山路。

唯有兩位因果的腳下,還保持著最後一抹翠綠。但矛盾,並非二者——而是雙方的矛盾,顯然已經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

他們都明白,這些神明,是因自己才聚集在這裡。那麼,如何解決雙方因領地而產生的矛盾,也是他們二人的責任。這是自然而然的。就像他們過去不辭辛勞地解決自己那一圈神明內部的問題。無聲無息地,他們已經因這種莫名其妙的責任,而成為一部分神明心中『領袖』的最佳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