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變 所以代價呢?是桑染?(2 / 2)

都不重要了。

“我從未後悔過收留你。”我對她道。

“阿櫻,”杏子似意識到什麼,拚命搖著頭。

“我也儘我所能把最好的給你,世事無法求全責備,我也有我的難處,所幸你已經長大了,真好。”

我抬手,摸了一下她的臉,她也比我高了。

那個赤腳的小乞丐已經出落地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她已有遮風避雨的房子,傍身自衛的本事,就這臭脾氣,想想又有誰能欺負得了她呢?真好。

“不管你信與不信,在我心裡,你和桑染是一樣的。”

我穩住心神,轉身抓住馬韁。

“可你還是會選擇他是嗎?”杏子哭得梨花帶雨。

我翻身上馬,與她道:“若今日是你遭遇不幸,我也會拚了性命去救你。”

馬蹄鐸鐸蹬著石頭,頃刻見便要衝出去,杏子突然上前死死拽住韁繩,她焦急地哭喊道:“阿櫻你彆去,阿染他會沒事的,他是潛龍在淵的命格,沒有人能殺得了他,隻會讓他變得更強,他不過是回歸原本的命途,你讓他離開就對了。但你不一樣,你去薛家鎮,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你竟然……”能勘破了真龍天命。

冥冥中我知道,杏子是對的。

兮桐從未告訴過我全部真相,他隻說青君落入命軌得以投胎,可墜入命軌命數堪憂,真龍降世更得是水深火熱的淬煉,小小的石頭村怎麼會有他的未來。

可真的就撒手不管?

我甩起馬鞭揮開她的手,朝著薛家鎮奔去。

……

到了鎮上,天已經黑透,鎮子必想象中還要安靜,衙門的人說桑染並沒有送藥過來。

我想不出什麼理由,能讓桑染這麼妥帖的人,耽擱送藥這等性命攸關的事,除非他出了意外。

薛家鎮不大,縱馬三圈,沒找到那個背著長弓的少年,一整晚徒勞而過,心似沉進了海裡。

淩晨時分,日頭破開雲翳,我坐在衙門口石階上,凝神打坐,風吹了樹葉來,附眼識於其上,以一化十,以十化百,數百隻眼睛隨風起舞,撒向鎮子每一個角落。

我從未如此透支過法力,閉眼在識海搜集每一縷微弱的視覺感應,殘破的靈根難以為繼,靈樞針紮一般刺痛,忽而真氣崩塌血色漫上,嘔出一口腥甜。

眼前白茫茫一片,久久不可視物。

依舊毫無結果。

忽靈光一現,想起初見時曾給桑染下過的追蹤咒,杏子曾無意說起過,那片桂花葉被桑染貼身藏起,也不知現在咒語還是否靈驗。

僥幸一探,居然有所感應。

追蹤咒的方向向西,出了鎮子,是一片亂葬崗,亂葬崗丘陵綿延,屍橫遍野,惡臭漫天。

瘟神降世,萬物皆為芻狗,鎮子十室九空,死者不計其數,有幸被斂進棺材下葬的寥寥可數,大多數全家橫死,屍骨被匆忙丟到這裡,過不了幾日,便被啃噬乾淨。

我碾著腳下的泥土,這裡蟲蟻之多,超乎我的想像,那張著翅膀亂飛的白翅蟻,不是大千山該有的物種。

想起之前的種種猜測,此次瘟疫疑似由鼠蟲傳播,最先出現在薛家鎮,而鼠蟲又都聚集在薛家鎮外的荒山上。

或許這並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心知不能再冒然向前,先遣了一片風使前去一探,風使飄飄搖搖,穿過陰森墓地,密林掩映之處有一方破敗的院落,裡外擠滿了來不及下葬的棺木,看樣子應當是個義莊。

義莊最裡頭有個破落的屋子,風使鑽進窗戶,掛在凸凹不平的牆壁上。

入眼一片昏沉,殘缺的屋瓦漏下的幾星光束,照不透這裡濃稠的黑暗,雖不見有什麼動靜,但那幽暗中明明滅滅的反光,卻教人頭皮發麻——那是密布的甲蟲疊在一起。

我忍著抓心撓肺的惡心,在屋子裡搜尋,這裡汙糟一片,滿地都是碎木與破布,慘白的人骨被啃噬得乾淨,散落其中,屋角蜷縮著老鼠,牆壁爬滿了蟲子,房梁掛著蜘蛛,它們一動不動,安分異常,似被什麼強大的魔物震懾。

整個屋子,隻有兩個東西突兀著,一個是倒懸在房梁上狀如蝙蝠的怪物,一個是門邊被蛛絲纏繞的白蛹。

那白蛹水桶一般粗,約莫能裝下一個蜷縮的成人,再仔細一看,底下壓著一截光潔的木頭。

那是桑染的弓!

風使猝然墜落,我眼前一黑,天搖地晃坐到了地上,腦中嗡嗡作響。

毒蟲,白蛹,瘟疫,死亡。

回憶著方才所見,不得不想起苗疆的傳說。

中原以南十萬大山中苗人聚居,分布在大大小小七十二峒中,苗疆人擅蠱,常以活人煉蠱,其過程便是將人與五毒困在繭中百般折磨,能活下來,便能成為蠱王。蠱王能馭萬獸,驅百蟲,聞風而殺人,殺人不見血,百年難得一見,一但出現便能成為苗疆霸主。

杏子說,桑染不過是回歸自己的命途,那他的命途是什麼?

成為蠱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