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藍色花邊裙的裙褶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皮膚雪白眼神文靜的女孩子站在莊園大門口,身旁是黑白工作裝的女管家。
李賠錢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那是帶自己來的那群人臨時去大超市買的,很乾淨很好看。
可此刻到了這女孩麵前,她頭一次產生了躲到人後的想法,一股怨氣與怒意莫名而出。
當時李賠錢還不知道這是相形見拙的羞惱。
可一直跟在她身邊的奇怪大人卻鬆了手,那個乾乾淨淨的女孩子微笑著和他們交待了幾句,聲音柔軟,不帶貧民窟的塵埃氣息。
然後她低頭,對賠錢說:“叫我莫望姐姐就好。”
李賠錢其實懂些察言觀色,莫望嘴角在笑,眼神卻是冰冷的。
所以她掙開莫望伸出的手,倔強地瞪著眼睛,沒有說話——她不想被看見七零八落的牙,以及難聽的口音。
莫望臉也跟著冷了下來,最後在這場漫長的對視中,先移開了視線,轉身。
“跟上來,母親在等著你。”
看著她的背影,李賠錢有些無助,而女管家也隻推了推眼鏡,後退一步,自顧自地走了。
她隻能無措地邁開腳步,獨自一人地走進了這間看似溫暖繁華的宅邸。
接下來就是一片混亂。
宅邸裡很多陌生人,嗡嗡的交談不絕於耳,一見她進門,視線便全部聚焦鎖定,藏著貪婪,怨恨與戒備。
一個渾身素白如雞的女人纏著像上吊用的白綢絲巾哭著衝她撲了過來,到了近前卻似乎有些打怵,讓莫望拿來一條羊毛毯子將賠錢圍住,這才放心地抱了上去。
她眼圈通紅,卻沒有眼淚。
被眾人勸著,莫母才故作不舍地結束了這短暫的擁抱,擦拭著手,坐回到了扶手椅上。
她身旁的男人走上前來,居高臨下,沉聲道:“好不容易找回的孩子,既如此,就叫莫離吧,莫要再分離了。”
莫母也點頭:“莫離,這是爸爸,我是你的媽媽。”
莫離沒有父母親情的概念,細瘦的雙手攥成一團,沉默著,眼神警惕。
莫母沒得到計劃中母女情深的場麵,難免失望,擺了擺手:“算了,莫望,你帶著她去熟悉一下環境,教她些事情。”
莫望微微垂頭,神色恭謹:“是,母親。”
說完,她不由分說地握住莫離的手,細膩微涼的手掌讓莫離很舒服,下意識就跟著她爬上螺旋樓梯,穿過長廊,來到一個房間前。
莫望拿出鑰匙,打開房門,簡潔道。
“這是你的房間。”
她手指一鬆,亮閃閃的鑰匙悄然下墜,莫離眼尖地一把接住,再抬頭,莫望已經轉身走了。
莫離像初來乍到陌生環境的貓咪一樣,鑽進了房間,拉上了四周的窗簾,猶豫了一瞬,坐在了床頭櫃與牆壁的縫隙當中。
憑空出現的父母,姐姐,看起來乾淨整潔的居住地,這一切都讓人警惕與懷疑。
這些變故對於一個十二歲的孩子來說,還是太難以承受了些,可莫離畢竟精力有限,想著想著,就在牆縫裡,平生第一次沒有名為“挨打”的睡前祈禱,就這麼睡著了。
第二日清晨,陽光順著窗簾的縫隙爬滿房間,莫離被飯菜的香氣勾醒,揉眼,發現身下是軟到讓人陷進去的床墊。
而床頭櫃上是散著香氣的粉色肉片,還有雞蛋和麵包片。
肚子慫恿般叫了兩聲,莫離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去,一個身影卻擋在眼前。
是莫望,她將窗簾拉開,陽光灑滿了她的白裙子。
“先去刷牙。”
她的語氣平靜無波,莫離覺得非必要的話,莫望是根本就不想和她說話的。
進了浴室,密密麻麻的瓶瓶罐罐擺在架上,莫離隻認得牙刷,塞到嘴裡匆匆攪動一番,就要去吃她那被中斷的早餐。
最後還是莫望看不下去了。
“我隻教一遍。”
……
接下來的三天,莫望會偶爾來,每次都會帶來,衣服、醫生、家庭教師、化妝師、定製裁縫、造型師等,二人關係卻仍生疏而僵硬。
莫離被上上下下折騰了個遍,心底那點陌生與不安卻散去不少。
但莫父莫母似乎很忙,幾天以來從未來看過她。
因此,在慶祝莫家千金被找回的宴會上,莫離選擇了坐在莫望身邊的空位子。
莫望隻言未發,抬手為她糾正了錯誤的餐具。
見二人相處不錯,莫母臉上帶了點笑模樣,放心地跟身旁的太太炫耀起了新款的女星穿搭。
莫離還不太擅長公筷,看到好吃的又會收不住嘴,莫望隻能讓身旁的服務生給她挑幾樣盛好了端來。
莫離倒也樂得省勁,隻是她吃到一半,一位和她年齡相仿的女生端著盤芒果布丁走了過來,笑容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