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景灝起身就要走,蘇亦歡突然衝口而出:“叔叔,我不討厭你。”終於抬起頭看著男人臉上略帶詫異的表情,他又露出了男人見慣了的嬉笑,接著道:“以我們的年齡差距……我隻是不想把你當做真正的叔叔罷了。你,不會介意吧?”
就在蘇亦歡以為男人又是沉默以對時,他聽到了男人啟唇說了三個字:“無所謂。”
無所謂麼?嗬嗬,那是你的事。就像,你對我再冷漠我沒有辦法討厭你一樣。
那也是,我的事。
景灝忽然覺得,他看不透身邊這個大多數時候臉上都帶著笑意的少年。
基本上,與公司和自己事業無關的人和事他很少去關注,更不用說探究了。可自從遇到蘇亦歡後,他發現自己居然沒法像過去一樣把不想理會的人隔離在感官之外。
他是個喜靜的人,可是在飛往S市近四小時的行程中,當少年與自己的秘書談笑、與自己特助猜拳、又或是看著筆記本下載的電影發出笑聲時,他發現自己居然沒有被打擾到的煩躁。甚至在少年慢慢靠在自己肩頭睡著時,他心裡想的是:這總算比昨夜被八爪章魚般抱住的感覺要好受的很多。
這是一種改變?還是,一個監護人應有的心情和態度?
景灝自己也不知道。
不過此刻他可以確定的是,少年似乎真的不討厭自己。這算是一個好現象吧,畢竟,他們要共同生活至少四年的時間。
可也是因為如此,景灝覺得,他看不透蘇亦歡。
空姐以甜美的聲線提示飛機即將降落請乘客係好安全帶時,蘇亦歡終於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睡的很舒服,所以他在睜開眼睛的時候還有點弄不清自己在哪裡的混沌。
感覺到身邊的人在給他整理著安全帶,然後是耳邊的低語:“坐正了。”
低沉悅耳的嗓音讓蘇亦歡唇邊勾起一抹笑,沒多想就抓住了景灝欲收回的手,“幫我係安全帶,也是出於監護人職責麼?”聲音很低,低得仿佛是他自己的自言自語。
他不覺得景灝會回答這個貌似自言自語的問題,果然半響後男人除了抽回自己的手之外並無其他的話語。自嘲地笑笑,蘇亦歡轉頭看著窗外急速往後上方飄過的雲層,也不再說話。
沉默地跟在景灝身後走下飛機,又沉默地同他坐在大廳等待Zoe取行李。很是無聊,無聊得讓蘇亦歡在看到機場外等候他們的那輛加長Cadillac時臉上也沒露出太多的震驚表情。
身邊的男人從上車後就一直翻閱著衛凜遞過來的文件,真不明白為什麼他總是有看不完的文件。而坐在對麵的衛凜和Zoe也在不停地按著電腦,表情嚴肅。
蘇亦歡忽然覺得自己很多餘。
歎了口氣,他隻好玩起了手指操。這還是小時候媽媽教他的,說是有利於手指靈活,靈活的手指是彈一手好鋼琴的先決條件。
也許就是從小練琴的緣故,蘇亦歡的手指很是修長。在彆的小孩在學習如何做家務的時候他學習的是用多少濃度的檸檬醋泡手才能達到最好的保養效果,在彆的小孩快樂的玩橡皮泥的時候他隻冷眼看著然後用濃稠的酸奶塗抹雙手。
上輩子是小倌,對身體的保養意識已深入他的骨髓,所以他從來不覺得不能玩橡皮泥之類的玩具是該遺憾的事。
他又想到了被陸菁害死的媽媽。景灝……真的會替他報仇麼?
車子已進入S市市區,打開車窗看著外麵的車水馬龍,果然比鄴城繁華的不止一點點。已是黃昏,路燈漸次亮了起來,在落日的最後一絲餘暉映照下發出微弱的光亮。
以後就要在這裡生活了呐……蘇亦歡又看看身邊表情淡漠瀏覽文件的男人,正想要說點什麼來打破沉默,就聽到對麵的衛凜手機響了起來。
掛斷電話後衛凜報告:“總裁,離說記者會已結束,沒有意外。”
記者會?難道是陸菁的記者會?沒有意外又是什麼意思?
蘇亦歡心裡有太多的疑問,卻又不知如何向景灝開口詢問。
景灝聽著衛凜的彙報,表情沒什麼變化,翻閱文件的手指也同剛才同樣頻率。衛離的辦事能力他從來沒有懷疑過,這樣的結果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嗯,通知衛離,他有一個禮拜的假期處理他自己的事情。”停了停他又道:“你跟Zoe也休息兩天吧。”
Zoe翻了翻電子記事本上老板的行程,“總裁,明天您同宏遠的徐總有餐會,後天還有……”他們都放假了,難道讓老板一個人去?
“從今天起,King.H.與宏遠不會再有合作。其他的事,周一再說。”景灝說著,合上文件夾遞給衛凜,閉目靠上椅背,不再說話。
“呃……明白了。”Zoe看看衛凜攤手的動作就明白了因由。
宏遠科技以電器生產起家,十幾年來發展不錯,King.H.自創建以來一直與其有著合作關係。兩家在合作之下也一直是雙贏,也就在他們老板考慮繼續合作的時候宏遠的徐總居然傳出猥褻未成年男孩的醜聞……
照理說,徐總的作風有問題是他個人的事,隻要能給公司帶來好處那麼這個合作就有可行性,可偏偏他們老板介意的偏偏是人家的作風問題……Zoe暗歎了一口氣,老板的精神潔癖還不是一般的嚴重。
不過,跟著老板這工作狂忙碌了大半月,總算有雙休了,真令人激動……也許,這突來的假期與對麵正低頭不知在想什麼的男孩,有關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