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灝三兩步走到蘇亦歡跟前,沒理會他呆呆愣愣的神情落下一記深吻,久久之後才貼著身下人的耳朵道:“我覺得有必要再給你提個醒,經過昨天,你這一輩子都不可能離開我,明白麼?”
蘇亦歡皺著眉不說話,似是在惱著男人荒唐的舉動。
景灝看著氣息微喘的人,唇邊揚起笑意,輕聲道:“這個世界上,隻有你是我想要珍惜的人。”
情話之所以動聽,是因為它可以讓聽的人拚命找出各種理由來深信不疑。將這一句話自動衍生出各種關於幸福的可能,然後,堅信那一句簡單的話有個更貼切的名字,叫做誓言。
景灝的那句話算是誓言麼?蘇亦歡不確定。那樣一句話給了他未來的可能,隻不過,他看不清那未來裡關於幸福的輪廓罷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此刻歡欣雀躍地站在秦路的鏡頭前耍寶,仿佛靈魂出竅一般。
《隻愛陌生人》開機已一個月,今天是他配角戲份拍攝的第七天。
他已經七天沒見過景灝。
這不算什麼,七天與過去聚少離多的七年,真的不具有可比性。
蘇亦歡忽然想到七年前,他似乎就是在認識景灝的七天後,愛上了他。
他這一生,用七天的時間愛上一個人,再用七年的時間等到那個人的回眸停駐,或許,在以後的七世,都得不到解脫。
其實幾天來蘇亦歡已經很少在“Andrea”的問題上費神了,他甚至強迫自己儘量不去想景灝,就連那串爛熟於心的號碼,他也一次未撥過。
也不去想他到底算景灝的什麼,伴隨他很多年的想念已漸陳舊,隻要不去刻意整理,它能像房間角落的微末一樣,其實微不足道。
秦路雖是年輕導演,思想作風卻與年齡成反比,難為他想要拍出好的喜劇片。
所以蘇亦歡的配角戲份殺青後,幾乎是立時就離開了拍片現場。敬業得完美演出與保持屬於自己的美好心情完全是兩回事,他可以一直麵帶笑意地演完所有戲份,卻不代表拍片結束後他還想留在片場看其他演員為虛構出來的愛情滿臉幸福。
在聽到某八卦娛樂新聞欄目的女主播故作古怪地播報著“蘇翌明星架子十足,撈金完畢即刻走人”新聞的時候,蘇亦歡正坐在“Eleven”吧台前喝著特調“NO.11”。
Eleven是季斯的剛開的酒吧,那廝最近愛上了調酒,隨口說了,韓睿謙便大筆劃了資金讓他開酒吧。A市的紅男綠女提及酒吧街新開的“Eleven”,都會說的一句話就是:有個很帥的酒保,老板至今不知何方神聖。
蘇亦歡不想去羨慕季斯與他家那位如何恩愛,也不想為無聊的八卦新聞浪費腦力,他隻捏著手裡的玻璃杯慢慢品著“NO.11”。
秦路的片場一向乾淨,從來都禁止媒體采訪探班,這個消息大概是某個媒體臥底或是劇組工作人員買給八卦媒體的了。
不停變換的畫麵,能看出都是一些偷拍的照片,女主播語氣誇張的播報著圖片觀後感,最後又把話題引向他那豪華的保姆車……然後話題自然而然地轉向了蘇翌揮金如土奢華糜爛的私生活……
聽著女主播似可惜地感歎著“蘇翌空有如此乾淨的麵容”,蘇亦歡笑笑,把杯子往前推了推。
“再來一杯。”
季斯白他一眼,往杯子裡滿了純白蘭地,“喝吧。”
蘇亦歡手指停住了輕擊吧台的動作,似是想到了什麼,幾秒鐘後還是拿過杯子一口飲儘。
“你不用看了,蘇翌要改簽凱維已是公開的秘密,星揚這個時候跳出來發兩條負麵新聞也是正常。建議你打開蘇翌的官方論壇後援會版麵看看我的粉絲們對我熱情的擁護。”蘇亦歡閒閒地開口,又道:“你大白天把我挖出來,難道就是讓我看這重播的垃圾新聞?”
是的,現在是大白天,所以蘇亦歡可以隻帶著鴨舌帽就敢在人氣越來越高的Eleven出沒。餘光瞥見坐在角落的衛離接了個電話,然後起身向他這邊看過來。
是……那個人到了吧。
“有事快說,沒事我就走了。”向衛離眼神示意,蘇亦歡起身整理了外套,一副要離開的樣子。
季斯“啪”一聲合上筆記本,冷聲道:“我一直覺得你根本就不適合娛樂圈,可偏偏你就是能在娛樂圈裡混得如魚得水。”季斯的語氣裡聽不出情緒:“蘇,你明明就不喜歡現在生活,為什麼不退出?為什麼答應他簽約凱維?你怎麼就能夠……把自己分成兩半的樣子,半生半死呢?”
“……你叫我出來,就是為這個?”蘇亦歡直視季斯,片刻後自己先笑出來,“娛樂圈不就是最需要我這種人?”
“蘇亦歡,你沒救了。”季斯滿臉無奈,終於說出把人叫出來的目的:“老韓想把《海市蜃樓》改編電影,還說肖譽……非你不可。”
肖譽,男主角,一個典型的雙重人格患者。韓睿謙指定了他來演……該說他眼光精準麼?從合格的演員裡挑出最理解作者寫作心理又正好能半生半死著的人,除了他還能有誰?
“唔,這樣。”蘇亦歡應了聲,“他現在應該在來A市的路上,我會跟他提。”
季斯看著眼前認識了六七年的“小朋友”,心裡不是不感慨的。時間過得很快,一眨眼自己也是奔三的人了,可似乎,眼前的蘇亦歡卻更像是三十而立的模樣,甚至大有知天命的趨勢。說到底,也全是為著那個人吧。
對於景灝,季斯知道的不比其他人多。景灝為人低調,甚少在媒體前露麵,人們提及他的為人以及他一手創建的商業王國,通常隻有驚歎的份。蘇亦歡愛上那樣一個人,同自虐,又有什麼分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