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誰,讓你變成這個樣子?”景灝努力讓自己的音調聽不出真實情緒,“我一直以為我們之間已經有那種默契,可是顯然,你不這樣覺得,你甚至,不需要我所謂的改變。”
默契,那是什麼東西?這是蘇亦歡此刻唯一的想法,而他也下意識地道:“我們的默契?不就是你把我捧紅我陪你上|床?景灝,我走到今天這一步已經是最後的極限,如果你不滿意,還不如……”
沒說話的話被哽住,還不如怎樣?與景灝分道揚鑣?蘇亦歡知道自己永遠做不到那一步,他寧可永遠卑微的跟在男人身後,等待著他偶爾的回身。
景灝皺著眉,他顯然聽不懂蘇亦歡所謂的最後一步是什麼意思,沒讓他深思,桌上的手機就響起來。拿過手機,在看到來電顯示後,景灝收起了臉上多餘的表情。
“說。”
蘇亦歡不知道誰打來的電話,隻覺得男人的表情似乎隨著這通電話變得越來越冷,隻聽他不明意義的交代了幾句就掛斷了電話,言語之間似乎與凱維有關的問題急需處理。
“你好像很忙?”蘇亦歡笑笑,“那麼,慢走不送了。”
景灝沒動,隻居高臨下地看著沙發上一臉無所謂的人,“最近我一直在想,為什麼能夠容忍你在娛樂圈,為什麼要看你對著除我之外的每一個人笑得那麼開心……你的行程上滿滿的,滿滿的都是跟我沒有關係的安排,你知不知道我每次在你的發展計劃上簽字的時候都在想什麼?”
這番話對於蘇亦歡來說顯然是強盜邏輯,他勉強自己忽略越來越冷的心,最後說出兩個字:“你走。”沒有再看景灝,他想躲避什麼似的往樓上跑去。
隻是,身後人冰冷的聲音還是如鬼魅一般隨之而來。
“蘇亦歡,無論用什麼方式,我都會讓你這一輩子隻屬於我。”
用力的關上門,試圖用那一聲巨響驅走縈繞在耳邊的冰冷咒語,蘇亦歡靠著門背坐在地板上。偌大的房間隻亮一盞昏暗的壁燈,他盯著那暗光直到眼前出現雙影,這才意識到眼眶早已被淚意濡濕。
就在此刻,他終於想明白了為何讓肖譽這樣一個虛擬裡的人物充滿抗拒。原來,愛情對於他們來說,就是結束生命的那支音叉。那是不是,隻有死亡才能讓他們解脫呢?
他真的很悲哀啊,就算痛得再徹底,心裡也永遠有一個聲音指引自己走向景灝,永無休止。
爬起身走到床上躺下,摸索了半天,床頭櫃的抽屜裡空空如也,想來煙與火機都被清理掉了。
……連吸煙的自由都沒有,就更不用說其他的自由了。蘇亦歡忽然笑了起來,笑自己,總是遺忘他是被一根鎖鏈鎖住的囚犯,鏈子上纏繞著兩把鎖,一把是他的心,而另一把鎖的鑰匙,在景灝手上。
壁燈範圍之外的天花板黑漆漆,蘇亦歡卻覺得如果自己一直盯著它看就能看出點什麼東西來。本來乾掉的眼淚不知何時又重新聚集,然後從眼角流了下來。
淚痕慢慢乾掉,蘇亦歡唇角上揚,閉上了眼睛。
月色下的曦園顯得格外寧靜,景灝在上車前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二樓臥室的窗子,沒有多少亮光透出。
他就站在那裡,直到衛凜出聲提醒才回過神坐上了車。
衛凜想了又想,終於還是決定向老板確認一次剛才收到的指令。
“總裁,關於那家雜誌社要發表的新聞……您真的決定……”衛凜說的磕磕碰碰,終是沒說完整,因為就算他沒回頭,也知道老板正以什麼樣的恐怖眼光看著他。
“如果你想提早退休,明天就可以去領三個月的工資。”
饒是跟了景灝多年的衛凜,在聽到那足以凍死人的聲音也還是不禁顫抖。可下一刻想到彆墅裡的人,還是硬著頭皮再次確認:“您真的要讓離休假?那小歡的安全……”問到這裡,他已經打算領受老板的咆哮。
誰知這一次老板卻半晌沒說話,就在他以為老板是不是已經下車了的時候,才又聽到那凍死人的聲音。
“衛凜,對於同時發生的問題我向來喜歡同時解決,她要製造麻煩就由她,反正她的路也差不多快走到頭。至於他……是時候,讓他回家了。”
衛凜聽到這裡連連應聲,心裡快速籌劃著老板簡單的話語裡要達到的N個目的。看來,接下來得忙一陣子了,還得通知離做好準備呢。至於老板話裡的TA是男是女具體指的又是誰……如果他不明白的話,就真的可以提前退休了。
黑色轎車絕塵而去,把透著微弱燈光的房子拋在身後。清朗明月依舊掛在正空,照耀著這個平凡又不平凡的夜,誰走了誰又哭了,誰習慣了誰又暗自決定了,蒼茫大地上的人們各自浮沉。
明月慢慢落下西方的地平線,東方的天,又微微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