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段時間是同時也是看不見的暗潮洶湧,姚伊依後來隻聽說他爹說或許朝局有變,讓她無論如何此時待在府中,無論何人來見都不許其入府,甚至還專門調來了宮中高等侍衛看護。
但也就是這段時間,姚伊依收到一封來自季平櫟的密信,說是與他爹有關,想與她在府外商議。姚怡伊思來想去,他爹確實一連幾日都未回府,又想著他爹之前交代的話,總覺得惶惶不安。
萬般焦灼的等待了幾日,她爹還是音信全無時,雖說與季平櫟漸行漸遠,但內心總是對他多幾分信任,她還是決定出去與他見上一麵,沒想到甫一出府,馬車還行進在半路,暗中保護姚伊依的高等侍衛便被一群飛魚服的錦衣衛攔截,她自己更是被錦衣衛首領張克棠親自攔下,換乘彆車。
上車便看見等候已久的季平櫟,看他短短一年內便是同他爹當年一樣,從六品翰林掌院學士,一躍成為接替李大人的堂堂從一品的禮部尚書,此時更是連錦衣衛都能調令,以前從未看出此人心性之深,還想要接近,簡直是不自量力了。
姚怡伊一上車也沒多想,問他她爹的情況,卻沒有等來任何回答,姚伊依見他隻是一言不發的盯著自己,她更是心急如焚,於是想要跳下車去,卻半分氣力也無法使出,之後便天昏地暗,意識全無了。姚伊依再次醒來就發現自己被人劫走,一連幾日都被關在了一處京郊彆院,她恨自己的無能,同時也擔心他爹的情況,而那個人將她誆騙出來之後,一連幾日也是再無出現。
之後就是那驚心動魄的一晚,季平櫟在女皇陛下臨終之際,協同晉王,改聖旨,誅太子,殺朝臣。次日,晉王即位,天下易主,新君的第一條詔令,便是清算前朝奸佞,群臣更是怕罪及自身,竟是聯名上奏細數姚知微姚大人及其黨羽罪名五十餘項,新帝閱後震怒,當堂要問罪姚首輔。
還記得聖旨下達的當晚,大雨如注,她終於被人放出,也看到了消失多時的季平櫟,她跪在季平櫟麵前,不管風雨如何冰冷,她都要抓住這唯一的機會,她想求他救一救她爹,姚伊依知道這人深受皇帝器重,是他的謀劃,才讓本不受寵的皇子在這場奪嫡之爭取得勝利,他實際上算是官拜內閣,做到了取代他爹,現在權傾朝野的位置上,但她也隱隱感覺,黨派之爭,季平櫟不會幫她。
他爹為當下不喜,如今牆倒眾人推,但是他們都忘了,前朝他爹是有過免死金牌的,隻要季平櫟願意為他爹開罪,即使全家被抄,被貶為庶民,隻要不入大理寺,不用刑不斬首,她真的彆無他求,她娘這已經臥病在床幾日了。
若是她爹出事,她不敢想下去,她隻知道這個家經不起半分催折了,她實在走投無路,昔日姚相千嬌百寵的明珠,如今的罪臣之女,哭倒在這大雨窪地。
季平櫟隻是淡淡的看著姚伊依,為她撐過傘,半蹲下身,冰冷的雨水順著他冷白的側臉流下,但無半分感情地冷聲問她,問她是否見過功高蓋主敢越過皇子們,自己下達旨意的臣子。
又問她:“你爹到底忠於的是誰?是當今的大璃皇朝嗎?多年官場,他既不站公主,又不近皇子,卻幾經周折,獻媚先皇,取得先皇信任,當日的狀元之才,豈非沒料到今日?且不說他結黨營私,自甘墮落,以為求得幾塊免死金牌,就可庇佑家族。
不過這免死金牌確實可用,但陛下隻承認可以蔭庇子孫,但你爹,自立黨派,極重權欲,他要麼是欲及熏心,遭遇此禍,也是他咎由自取。
如若還有其他圖謀,那便是謀逆反上,若以他之智,整個天下都要遭到他的傾覆,這樣的千古罪人,在下不能相救,皇上也必不會放過威脅江山社稷的任何人。"姚怡伊聽進去又聽不下去他的話,她聽不懂,難道不是因為她爹沒有支持三皇子才慘遭報複嗎?
說什麼謀逆造反,簡直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新皇一定是懷恨在心,伺機報複罷了,就因為成王敗寇,一朝登頂,就要治前臣之罪而已,偏偏連這人也如此冠冕堂皇,字字句句不過是,不願受到牽連,惹火上身而已,或許這謀逆之罪還少不了此人的進言,她竟如此之傻,還如此低聲下氣來求他,早就發過誓,以後再也不見他的。
一連幾天沒有進食,她整個人消瘦不堪,儘管有傘遮了風雨,但身體還是冷的瑟瑟發抖,但她此時更是一句話都不想反駁,她算是徹底知道了當朝的真正態度,她救不了他爹,免死金牌也救不了,她緊抿著發白的嘴唇,艱難的撐起身子,推開他的傘,垂下眼睫,轉身沒入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