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都不記得了。(2 / 2)

刺蝟的肚皮 君椿 5889 字 11個月前

我們要去哪?

去哪都不重要。

命運將我帶到哪裡,我就到哪裡。

要從束縛的桎梏下解救自己。

——

待到大禮堂後門,在黯然燈光下,晏清竹向洛木輕聲噓了一聲,暗示不要說話。而手卻依然沒有鬆開,在洛木耳邊低語:“小心腳下台階。”

禮堂後門的光線昏暗,隨時不注意都會踩空,可卻像黑夜吞噬理智,將不願重蹈覆轍的回憶再次浮出水麵。洛木不得已雙手牢牢抓住那人的手臂,她自然說不出那句我看不見,我怕。

隻是將身體緊緊貼合對麵這個人,那人也感受到對方的顫抖,便另一隻手護著助她下台階。木質香的幽深卻讓麵前這個人心煩意亂,猶如蓬鬆的白羽顫動內心最柔軟的地方。

洛木心如此迫切跳動著,連目光都在顫抖,“晏清竹——”

晏清竹揉揉她的頭:“沒事。”

沒事。

晏清竹很明顯感受到懷裡這個人的恐慌,終於將她安置在最後一排的位置上。幸虧舞台燈光雖然沒有全開,但至少擁有光源,至少令人安心。

她蹲在那人位置旁邊,抬頭注視那張恐慌還沒有消退的麵容,捏著那人臉說:“怎麼?這樣就把你嚇傻了?你不行啊。”說話說到一半會有點停頓,又微微低頭偷笑。

晏清竹正準備聽那人說點惱火的話來驅散恐懼,等著洛木能好好罵一頓她。

可洛木臉色緩緩紅潤後,聽到麵前這個人的話,卻沒有什麼氣憤,隻是緩緩點頭。過一會才吐出幾個字。

“我真的怕。”

真的怕。

晏清竹頓時驚愣,恨不得給自己一道耳光。

真該死。

舞台的燈源亮起,身著藏青禮裙的少女從幕布後邊顯現,雖距離遙遠,洛木依然能看到少女的天鵝頸,纖細的腰身,白皙皮膚與暖光相襯。

猶如神明的女兒,青鳥為她攜枝,將所有生生不息賜予無儘山隅,錦繡天地。那是洛木第一次感歎女性的美。

“晏清竹學姐,你來啦!”少女興奮揮揮手。

晏清竹回應她:“是啊,直接來嗎?”

江研:“當然。”

晏清竹隨其自然坐在洛木身邊,注意到洛木凝望著舞台那孩子,目光從未轉移。待音樂想起,江研重新站回聚光燈下,而她的一開嗓,洛木便落下一滴淚。

猶如風雨催折卻柔軟的心,置身黑夜卻充滿生命力的強大的跳動心臟。江研的空靈歌聲此起彼伏,卻又震撼著人心。充滿著掙紮與反抗,那是來自對深淵的呐喊。

過一小會,晏清竹喃喃道:“你也會覺得這樣的女孩很美好對吧。”

“是啊,和公主一樣,卻如此無堅不摧。”強烈的燈光下,洛木凝視著江研身著禮裙的樣子被聚光燈照耀著,有些人可能注定是永遠會在光下的。

就像一場史無前例的繾綣的夢境。

寵辱不驚,去留無意。

洛木感慨,真的是徹骨的美人。

因為是江研,所以羨慕。

晏清竹嘴角微微翹起,“每個女孩都是公主。”

她猶豫了幾秒,拖著下顎又偷偷小聲搗鼓,“其實去年你在舞台穿著白裙唱歌的時候,我那時候也真的移不開眼。”

洛木疑惑看著她,可晏清竹深邃的眼底充滿了平靜,澄澈明亮,不是炙熱,不是克製。

那是什麼呢?

晏清竹未紮起的半頭秀發披在肩後,近靠可以嗅到清淡而不刺鼻的橘香。右耳耳骨還留著打洞的痕跡,沒有任何裝飾。

分明是個姑娘,那和眉骨相咬合的瘦削山根,下垂無辜但是清澈的雙目,美得不像樣。可橘香與木質香其實還是有點衝突,以至於洛木不敢靠太近。

“是嗎,我都不記得了。”洛木眼神沒有逃避,輕描淡寫,反而應該逃避羞恥感的是對麵這個人。

不記得了,都不記得了。

她總是這麼壓抑自己,就像某種未知的力量正迫使著她說出充斥著違心的話一樣。

“這樣啊……”晏清竹話音剛落,正想說什麼時,江研歌聲落下,緩緩謝幕。

江研站在台上,再次激動追問:“晏清竹學姐怎麼樣,感覺怎麼樣?”

晏清竹起身,回複她說:“非常好,發揮很好!”

“晏清竹學姐,音響音質可能有些問題,我研究了好久,你能來看看嗎?”江研指著後台音響設備,對於毫無經驗的設備小白來說確實是一頭霧水。

晏清竹撇一眼,向洛木示意,兩人同座位席下方走。晏清竹登上後台,向江研揮揮手,“沒事你去休息吧,我來處理。”

江研笑著點點頭,提著裙擺向台下離去。洛木注視著她,少女的姿態若如高貴的天鵝,每一步輕盈而又堅定。擁有的邊界感,是來源強大的實力,巨大的財富和無法比擬的家庭。

羨慕嗎?洛木嘴角微顫。

嫉妒嗎?

那充滿了孤軍奮戰的無助感。

真是可笑。

居然想著和麵前這個人比較。

當江研拖著裙擺走在洛木麵前,洛木起身,儘量保持自己的理智清醒。

“你好江研,我是……”洛木正準備介紹自己,頓時被江研打斷。

“木子姐。”江研笑著問候道,眼角眉梢,無不洋溢著自由浪漫的氣息。

木子姐,不是洛木。

“你認識我?”洛木疑惑問道。

“晏清竹學姐總是向我提到你,給我提供很多這次活動的經驗,很多都是關於你的。”江研笑容大方,從不遮掩自己的美感,“在我印象中,木子姐應該是比晏清竹學姐成熟穩重,沒想到還有一點可愛。”

十七歲的洛木的嬰兒肥依然不退,悲憫的眼神總會使人心生憐愛。

“不過現在我倒是好奇,木子姐和晏清竹學姐哪位才是幼稚鬼?”江研暗暗竊喜。

洛木不解:“為何這樣說?”

江研悄悄湊近洛木,覆盆子的甜香縈繞:“因為晏清竹學姐總說木子姐是小朋友。”

“那你覺得呢?”洛木壓著聲反問她,像是探討絕對機密的間諜。

“當然是晏清竹學姐是幼稚園杠把子啊。”江研本能吐出這句話,惹得洛木撲哧笑出聲。

“喂喂喂,偷說我壞話是不是。”晏清竹從後台通道走過來,拍了拍手上的灰,對江研解釋道:“後台音響鏈接插頭有點鬆弛,到時候讓師傅再來看看,你就彆去碰了。”

江研點點頭,與洛木對視一眼,笑出聲。

“笑得真歡,聊什麼呢?”晏清竹將胳膊搭在洛木肩上,清晰的橘子香沁人,洛木凝視她清瘦白皙的手腕與雙目的狡黠,便抓著她的手臂,漫不經心喃喃道:“聽江研講你說我的壞話。”

晏清竹疑惑,將賊兮兮的目光望向江研:“什麼時候的?”

洛木淡笑:“去年外語節的。”

晏清竹假裝沉思,又不以為然:“你都說連你都不記得了,我怎麼可能會記得。”

洛木:“你套我話是不是?”

江研注視這兩人的行為,無需多言,隻是麵色通紅,暗自發笑。

在若乾年後,有些事情改變了一切,改變了我們的樣子,我們所見,所感,所聞。

所以,是什麼讓我們銘記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