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祝你好夢。(1 / 2)

刺蝟的肚皮 君椿 4186 字 11個月前

命運的節點猶如一局牌,是好是壞不由人定。可若在重要的部分重新發牌洗牌,那些尚未出現的種種可能便早已消逝。

唯有留下一種確定性。

可就總有少女不信天命,跨過種種可能性,就是為了找到那張幸運的牌。

少女不懂太多人世間的道理。比起這些,她需要的是經曆、熱愛、勇敢、活得儘興,僅此而已。無需考慮是否值得,無需揣摩有沒有具體意義。

晏清竹靠近那人,腳步艱難,目光沒有一絲光亮。緩緩下蹲,左膝跪地,右手拇指指腹摩挲結痂周圍。洛木與她對視,此景寂靜,隻留下兩人的呼吸聲。晏清竹抬眼注視那人,瞳孔微顫,斑駁破碎。

“疼嗎?”晏清竹聲音嘶啞低沉。

一次次欲言又止,最終化作兩個字。

洛木嘴角輕抬,眸海溫漣。

緩緩搖著頭。

這哪算疼。

比起幼時的無知無助、顛沛流離的日子裡掙紮痛苦成長,這點疼算什麼。信仰神佛之人,虔誠祈禱著苦儘甘來。可於她而言,苦痛散儘,就夠了。

苦難結束,就好了。

她哪敢喊疼。

猶如浮木漂泊在浪潮中,無依無靠,滿目瘡痍。不被愛的孩子,一輩子都在找被愛的影子。沒有左右逢源的幸運,又逼迫著自己認清看不懂的結局。

洛木凝望著她,右手覆蓋在晏清竹摸著自己臉的手上,感受著那人的溫熱。

晏清竹,我可以喊疼嗎。

我能嗎。

洛木垂眼,目光聚集在那人身上。

晏清竹連呼吸都充滿謹慎小心,隨著心跳的節奏艱難度過每分每秒。晏清竹等待著那人和她說說話。

說什麼都好。

許久,洛木捋了捋被風吹亂的碎發,碎光柔和,落在臉上留下淺影。雙目猶如清冷的潭水,無人問津。飄零著幾片枯葉,泛起漣漪,充滿著破碎感。

洛木將晏清竹的手從臉上移開,晏清竹霎時感受到一絲那人指節的涼意,為她抹去眼尾掛著淒楚的淚滴。

晏清竹眉眼緊縮。

你呆在這多久了?

楚江冬日多冷你不知道嗎?

你為什麼要管我?

你不是不喜歡被束縛的感受嗎?

晏清竹唇角微顫,還沒等她開口,洛木頓時哼唧淡笑一聲。

“到時候我順路去廣播站,剛好看到那人。我不知道那人和你結了什麼仇怨,可那時候我好傻啊,直接向前撞上去了。”

洛木緩緩呢喃著,眼中柔和坦然,又自嘲道:“你都不知道,那時候我像個炸彈一樣呢。”

要怎麼形容呢。

洛木抬頭凝視路燈泛起的光圈,視線不再聚焦,恍惚間朦朧感就像一場夢。

“後來嘴角也不知道刮到什麼了,就一頓疼,後麵一直淌血。”洛木的目光又回到那人身上,從齒縫中流露幾絲顫音,猶如在安慰麵前那人。

可當時,洛木明明視線模糊,雙手顫抖,沾滿緋紅。隨後劇烈撕裂的疼痛感猶如浪濤洶湧,麻痹了大腦所有的理智。

偏偏她卻沒有喊一聲疼。

“幸好我是不留疤體質。”洛木本坦然笑著,燦爛美好。

一字一頓,晏清竹聽得很清楚。

可洛木頓時笑容凝固。一滴熱淚霎時劃過臉頰,正好落在晏清竹的手背上。

是的,是不留疤體質。

可那些反複發膿潰爛的傷口、經曆的劫難、無望的痛苦,是真實存在著,又不複存在。

幼時被同村孩童的霸淩,被貧苦與自卑裹挾,無人撐腰的宿命感,猶如血肉模糊的結痂,在不久的歲月後又將重新愈合。

周而複始,再尋不得痕跡。

再無痕跡,連回望的能力都沒有。

光影破碎,折射成無數殘片。晏清竹輕輕歎了一口氣,宛如碎刃紮進心底。

洛木睫毛顫顫,像殘翅的蝴蝶,無助拍打著雙翼,妄想著穿過一望無際的雨林。

猶如瘋子一樣的信仰著不遠處會有人等待她。

可沒有人等待她。

或許,她早就該知道了。

“晏清竹,”洛木目光苦澀又帶著一絲冷靜,聲音嘶啞,混有風聲。

“是我讓你不幸嗎?”

壓抑與苦悶的情緒渲染在空氣中。

“什麼?”

晏清竹下意識皺著眉,瞬間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壓製得喘不過氣。

“你說讓我不要管你,我怎麼可能不管你?我怎麼能看著你被當眾詆毀。我——”洛木霎時哽咽住,所有情緒都停留在那一秒。

我怎麼忍心目睹他們分食你的尊嚴?

晏清竹垂了垂眼,呼吸伴著冷風,感受不到一絲溫熱。

“木子姐,”晏清竹終於開口,“那不是詆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