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很好騙很好忽悠,但其實隻有晏清竹知道有多不容易。
晏清竹淡然,嘴角不自覺微翹。若是洛木願意,等聖誕節後就是元旦,再後麵就是春節。如果她不介意,晏清竹想陪她一起過。
想帶她去海邊放仙女棒,說不定還能趕上著名大師的煙花秀。
想一起窩在沙發上吃沙糖桔,電視屏幕放著春晚的表演,再做一桌豐盛的飯菜給她嘗嘗。
想帶她去北方走走,她見過雪嗎?見過吧,前幾年的東京一月就下了雪,還挺大的。
還有,還有什麼……
“你笑什麼?”洛木抬眼就看見她嘴角泛起的笑意。
晏清竹隨便說說:“你對我這麼好,來年給你工資翻倍。”
洛木點點頭,含著一口奶油哼唧道:“你說的,那我到來年就要漲價。”
晏清竹整理島台的餘漬,聽到這句話隨即怔了幾秒,目光變得沉晦。才想起此刻她留在自己身邊,不過也是因為收了錢。
最終晏清竹笑著呢喃道:
“你若隻是圖我的錢,也可以。”
聲音輕柔,猶如一陣夾雜涼意與苦楚的風。
若洛木真的隻是因為錢才留在她身邊,也可以。
至少這樣,晏清竹不需要誠惶誠恐,不需要擔心這隻刺蝟隨時都會溜走。
若真沒有一點點愛,隻用利益金錢就足以定奪的話。
也可以。
洛木俏皮一笑:“要是有人哄抬市場價呢?”
“葉南喬單位在市場監管局。”晏清竹鬼使神差蹦出這句話。
地獄級玩笑。
洛木才發覺,她們兩個說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行。”洛木被氣笑了,隻好垂頭笑著低聲罵一句:“小孩氣。”
冬日的冷空氣好似有種魔力,可以讓彼此生疏的距離拉近。即使是曾經有什麼恩怨,都會猶如一杯熱乎乎的可可氤氳蔓延,柔和了內心中尖銳的倒刺。
淩陽的聖誕節,會有絢麗的煙花盛宴。
而當洛木跑向陽台,眼眸間江景與煙火融合,色彩斑斕得令人炫目。無數亮光毫無猶豫撕破夜空的黯然,勝過銀河璀璨。
萬千細閃彙成暗夜的畫卷,驅散凜冬的蕭索。
喧囂,熱烈。
當洛木抬眼間,她想見的人就在身邊:“晏清竹,生日快樂。”
眉眼清亮,美得驚心動魄。
“生日早過了。”晏清竹隻是簡單一笑。
洛木不服氣,重新組織語言:“晏清竹,聖誕快樂。”
晏清竹被逗樂了:“嗯。”
見晏清竹終於接受祝福,洛木才轉身趴在欄杆上。江風吹得忽冷,但煙火燦爛盛大,令人移不開眼。
“祝你,”洛木想起在那場商業酒席上,麵對王總給晏清竹說的祝福語,不禁再一次重複道:“所願即所得。”
當初以為是灌酒的客套話,沒想到此刻卻成了真心話。
說一切順遂的話太過於幻想,倒像是一場妄念。
“我想要的,真的能得到嗎?”煙火再次映射在晏清竹的眸光中,雙眼透亮,側眼望去那高挺的山根瘦削清秀。
聲音泛起幾絲委屈,霎時卻被煙花炸開的聲響覆蓋,轉瞬即逝。
可偏偏有一種執著,推動她尋求更多答案。
洛木卻聽得很清楚。
“晏總德高望重,想要的,能有什麼得不到。”洛木呼吸變得平緩,不自覺按住喧囂跳動的心跳聲,故作無辜問道。
絢爛之下,晏清竹低下頭,緩緩靠近麵前人,字字鄭重:“我丟了一隻刺蝟,我找不到她了。”
我找不到她了。
瞳孔微顫,猶如得不到垂憐的孩子,卻等待著神明的庇佑。
愛,過於不講理,反複折磨人的心性。
晏清竹在洛木麵前或是很多模樣,但唯獨沒有虛偽。
洛木望見她眼尾的緋紅,低聲說道:“刺蝟膽小怕生,性格孤僻。若硬是要留在身邊,怕是養不熟。”
抬眼之間,瞳光中倒影出彼此的麵容。
“晏總也不希望養一隻白眼狼吧?”洛木知道自己的罪過,唯有待在晏清竹的身旁,尚且能為此贖罪。
可語言偏偏鋒利得不像樣,字字帶著刺,紮得彼此都血肉模糊,兩敗俱傷。
晏清竹垂眼,小心翼翼牽起她的手,十指交扣,握得緊緊,密不透風。洛木便像一隻聽話毫無感情的娃娃,任由她擺布。
晏清竹將彼此的手放在風衣口袋,霎時溫熱蔓延,褪去了寒風襲來的冰涼。
煙火璀璨,但距離太遠,感受不到暖意。
晏清竹屈身,靠在洛木肩角,上下唇間輕微碰觸,灼熱的氣息在洛木耳邊發顫,快要酥化了耳根。
野薔薇耳墜在此間晃動幾下,泛起點點銀光。
“我隻想知道,我的刺蝟,她還願意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