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木疑惑,沒好氣問:“為什麼?”
晏清竹隻是笑了笑,並沒有回答。
她沒有告訴洛木,如果可以,想和洛木看好多好多次日出日落。
這次如果沒有看到日出,那就下一次,下下次。
隻要洛木想做什麼,晏清竹都想陪在她身邊。
後來洛木並沒有錯過日出,雲層邊界泛起絲絲微亮,隨後橙紅霞光暈染天際緩緩攀緣,一步步撕裂夜幕。
洛木記憶中那時晏清竹的眸光,平淡柔和。將洛木微涼的手揣進自己的風衣口袋,褪去寒意的侵襲,好似抓住了很特彆的光亮。
比烤紅薯還要溫暖。
敞亮的客廳內,兩人圍繞著紙盒裡的幼貓。
“明天我打算去買點小貓的用品。”晏清竹碰碰海膽,不肯撒手。
海膽乖巧聽話,蹭蹭晏清竹的指節,發出低聲哼哼音。
洛木不禁戲笑,想著晏清竹這傻子天真:“晏母親,明天除夕。”
她恍惚間總覺得這海膽和晏清竹有點像,還挺粘人。雖是叫海膽,可這小東西真沒任何攻擊性。
除夕能開的店鋪也少,怕是難找晏清竹想要的款式。
“謝謝提醒,洛媽媽。”晏清竹又揉揉海膽毛茸茸的頭,學著洛木的語氣同樣揶揄。
果真,越來越像一家人拌嘴的樣子了。
“王哥家中養貓,那我到時候順點東西回來。”晏清竹挑了挑眉,笑意狡黠:“給咱們海膽過個好年。”
洛木被氣笑:“來年記得給王哥工資翻倍。”
王哥還未結婚,說是家中有五六隻毛孩子沒人照顧,今年就沒有回家過年。
洛木心想晏清竹這算盤打得精明。
“明天想吃什麼?”晏清竹笑著:“我順便去買點菜,再帶海膽去王哥那拿些小貓用品。”
“為什麼要帶海膽去?”洛木不理解。
晏清竹一臉驕傲,又將海膽抱起,懷中的小黑炸毛海膽晃了晃腦袋:“我要去炫耀炫耀,我也有小貓了。”
孩子心性。
二十六歲的年紀,終於滿足了年少時未完成的夢。
洛木點頭,倒是隨了她的意。
隻是除夕晚,晏清竹並沒有回來,洛木簡單燒了幾樣菜,隨便煲好雞湯。想著吃完飯還能去附近的古街走走,之前辦展會的古街風景不錯,聽網上評論說今日還有燈展秀。
恍惚間電話鈴響。
洛木剛接起電話,晏清竹有些虛弱委屈的喘息聲:“木子姐……”
“我可能要晚點回去了。海膽不舒服,可能是偷吃了王哥家的成貓糧,現在有點腸胃炎。”聲線明顯的震顫,猶如搖擺不定的巨石隨時都可能有墜落的危險。
洛木頓了頓,儘力保持冷靜的情緒:“現在怎麼樣?”
“現在情況還好,醫生在開藥。”
聽到晏清竹的回答洛木才安穩下來,呼吸變得平緩。
而洛木正要開口說點安慰的話時,電話那頭一陣輕飄飄的哽咽聲。
輕到洛木都難以辨彆,晏清竹此刻模糊的情愫。
是在自責嗎?自責沒有照顧好海膽,還是……
“抱歉……”
“本來還想著帶你和海膽去古街。”聲音顫顫微微,洛木足以能感受到那人將自己的情緒壓抑很久很久。
永遠理智,極致冷靜,這些詞形容工作中的晏清竹來說都太過淺薄。
可對於生活,晏清竹卻顯得手足無措。也會委屈打電話給洛木,泛起細微渺小的哭腔。
沉重的恐懼無措感席卷,堵塞了內心,那是連理智都難以控製。常年身為長女長姐的晏清竹,變得麻木晦澀。
深陷於無儘的沼澤泥潭裡,越掙紮越下沉,卻安慰自己說是成長的苦果。
成年人的世界裡,好像從不能允許懦弱膽怯,不能逃避問題,不能隨意掉眼淚。
可隻有在洛木麵前,晏清竹難以緘默。不再恃才傲物,不再咄咄逼人,隻不過是藏不住憂鬱與委屈的孩子。
“沒事的,阿竹。”
洛木語氣輕緩,猶如溫和的風輕撫:“沒事的,早點回家。”
“家裡煲了你喜歡的湯,我還給海膽買了個小暖窩,不會讓它凍肚皮。”
“沒事的。”
洛木聽見電話那頭幾聲的抽噎,周圍沒有雜音,想來是晏清竹躲在無人的角落打通這電話。
“和你們在一起,我已經很開心了。”
洛木的二十六歲,能承認開心二字,已經很不容易了。
“所以,阿竹聽話。早點回家,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