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道 帶你回家(2 / 2)

而淩景途瞧著他離開的身影,禁不住沉了下眉頭,他知道江渚胸口肯定不啻劃破了皮,況且就算隻是劃破了皮,除了他從鬼門關帶來的藥膏,他還沒聽說過其他處理噬魂鬼屍毒的法子。

江渚平時隔三差五的受傷,對自己從來都是大大咧咧,不管不顧不稀罕,所以這劃傷對於他確實不值得什麼費心嗬護。

他在監控室裡逛遊了一圈,待四下打量過後,他覺得躲在娃娃中的鬼應是那個在背後盯著他們的鬼,隻是房間裡監視用的設備都被那鬼損壞了,他想調查什麼怕也沒有辦法。

不過有一點他可以確定,這鬼肯定與鬼蜮有牽扯,說不定就是某個惡鬼手下的小鬼頭。

隨後,江渚又在監視間裡查看了一番,發覺沒有什麼有用的信息後,便失望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準備先去安頓淩景途。

然而,當他走出來的一刻,卻看到淩景途正凝眸望著他。那種眼神他從未在彆人那裡見過,更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他感覺有些像望穿秋水,但又夾裹著一份沉沉的幽怨。

可江渚雖閱死人無數,但與活人打交道的時間並不多,在他眼裡,隻有將死之人的眼神最簡單,他們眼裡除了怨就是悔,實在不行,再加幾分不甘,要不就是一死百了的淡然。可一旦添些活人的生氣,這眼裡掩映的東西可就複雜了,不是他能猜透的。

而淩景途現在的眼神……若是打個比方,江渚細細一想,就跟兩個十年不見的戀人突然相見,但男方卻發現女方領了個孩子,而淩景途的眼神看起來就和這個發現孩子不是自己的男子一樣。

這樣想想,江渚下意識地覷了眼自己身旁,等他確定自己不是那個帶孩子的倒黴媽後,才敢放心地走向淩景途。

與此同時,淩景途也心照不宣地快步走向他。可就在兩人對立的刹那,淩景途二話不說,直接握著江渚的手腕,又將人拖回了後麵的房間。

許是傷毒的原因,江渚腦子一滯,一時沒搞清楚淩大俠是何意,直到淩景途讓他安安穩穩地坐在座椅上,接著俯身去解他襯衫紐扣時,他才大驚失色地彈起身。

不想,淩景途竟然比他還快一步地抬手,然後將他半起的身子又壓了回去,並一本正經地嗔怪他:“彆動。”

淩景途的這兩個字其實僅擷著一分薄怒,九分擔憂,但江渚卻硬生生地摳出一絲莫名的膩味。他小心翼翼地抬眸,將目光從麵前人的頭頂堪堪移向其眉眼。

從見到淩景途到現在,他還沒有如此近距離地看過淩景途,更未發現原來這人的睫羽竟比振翅的蝴蝶還霽美幾分,以至於淩景途每每一眨眼,他這眼皮就不自覺地隨之眨巴,而胸口也是壓不住地起伏。

彆胡思亂想,彆胡思亂想……江渚不知道在心裡默念了幾遍清醒咒,可等眼底餘光落在淩景途鼻梁下時,他還是忍不住潤了下乾澀的喉頭,然後沒出息地紅燙了耳根。

淩景途心無旁騖地為江渚上藥,根本沒有在意江渚的眼神,他隻是感覺到他豬兄的身子微微打顫,以為把江渚惹疼了,所以頗好心地湊近江渚胸口,並吹了吹風。

然而,他這一吹沒把自己吹懵,倒把江渚吹缺氧了。江渚鬼活了這麼久,還沒被人這麼稀罕過,他頓覺自己心口像是燃起了一簇篝火,火氣氤氳得他喘不上氣。

可惜就在他歪過頭,準備對著窗戶深吸一口氣時,窗外膛目結舌的鬼臉卻讓他微啟的唇口禁不住張得更大。

“打……打擾了……”

曾泉自詡比江渚早入陰間幾十年,原以為自己見慣了鬼事,早就練就了一副處事不驚的霸道相,奈何鬼外有鬼,江渚今晚算是讓他見識了啥叫正兒八經的披著人的皮囊乾著不是人的事,還不怕嚇死鬼鬼。

江渚與曾泉那對流露出少鬼不宜神色的窟窿眼對視後,突然體驗了一把大型的鬼鬼社死現場。他顧不得淩景途這藥到底塗好沒有,當即起身,急慌慌將不整的衣衫收拾好,然後倉皇逃出了門。

“完……”曾泉挑起一端眉頭,不怕死地歪頭瞧了瞧江渚身後,“完事了?”

江渚瞪了他一眼,接著欲蓋彌彰地解釋說:“你彆自己不正還把彆人想歪,我和他剛認識,不……”

“豬兄!”

江渚一個“熟”字還沒說出口,淩景途就陰魂不散地追了出來。他先疑慮地盯過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曾泉,接著直勾勾對著江渚默然須臾,然後似是發現了什麼,忽地伸出手,頗貼心地為他豬兄扣緊了上衣第一個敞開的紐扣,還不忘對其溫柔地笑笑。

江渚:“……”勒死我算了……

曾泉:“……”就這?誰他媽的能不想歪呀!

“這是我……我……”江渚輕咳一聲,扯了扯束縛的衣襟,旋即眼神飄忽著指了下淩景途,在曾泉麵前據理力爭,“我一個普通朋友……”

話音剛砸下來,江渚也不管曾泉那副吃屎的懷疑表情,立馬拽著淩景途走到了路邊,並將自己揣著的錢都塞在風衣口袋裡,然後將風衣裹在淩景途身上,關切問:“你不是說你家離這兒好幾裡地嗎,那你還記不記得具體的地方?”

淩景途沒有說話,但他能感覺到江渚有與他分道揚鑣的意思,不禁又把身上的風衣披給江渚,並順勢拉住了空蕩蕩的風衣袖子。

江渚也不知道自己是閒得還是閒得,他明明知道自己現在已經入了陰間,除了鬼事,陽間的人事都與他無關,他現在就算把淩大傻留在這裡,事後也定有來管他的人。

可他踟躕許久,宛若撿到了一隻流浪的小獸物一般,愣是狠不下心再放下。況且,這還不是個小獸物,而是一個剛與他同曆生死的大活人。

“你……你先去監控室等我一會兒,我和朋友說幾句話,然後……然後我……”江渚投降似的卸了口氣,“帶你回家。”

淩景途仍是沒應聲,但那笑渦裡淺溢的佳釀早已靈犀地告訴了江渚,這大俠算是賴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