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罰 你聽說過死神嗎?(1 / 2)

彭老這句問語仿佛是被陽間的西北風吹進江渚耳朵裡的,以至於他聽到後呆愣了許久才慢慢把僵滯的神經活絡起來,開始思忖一個說得過去的答複。

拋開陰間信息流動的速度,單憑魂司是自己的直屬領導這一點,江渚就不該不認得這位陰間的頂頭上司。

可事實卻是他根本不認得這位魂司,甚至不知道這魂司是人是鬼。

有時江渚自個兒也覺得納悶,畢竟他已經在魂司手下乾了幾十年,就算魂司深居簡出便能運籌帷幄,那也不應該幾十年都不拋頭露麵,好歹讓他看張照片也行。

然而整個陰間除了浮三,竟然沒有第二個鬼知道魂司長什麼模樣,所以如今他即使有心想搪塞幾句,也不知道該如何張口,隻能悶著頭從淩景途碗裡撈過來一個正常餡的餃子堵住了嘴。

見江渚不應聲,彭老迎著他躲閃的眼神覷了眼他旁邊的淩景途。

此刻的淩景途正樂此不疲地把自己碗裡的餃子夾給江渚,似是沒瞧見彭老那如明鏡似的目光,而江渚索性仗著淩景途的寵溺,以投桃報李的熱情不住地往嘴裡塞餃子,愣是塞得自己吐不出一個字。

沉默片刻後,彭老看出淩景途故意幫襯著江渚蒙混什麼,於是岔開剛才的話題,意有所指地提醒說:“如今陽氣雖漸漸回升,但南邊結界已毀,北域結界也挨不住三兩次禍患衝擊,既然陰間魂司有辦法暫時封印魂石碎片的死氣,那尋找魂石碎片的事想必魂司自有分寸,鬼門關當務之急是防患無間鬼蜮的惡鬼擊潰北域結界,從今夜開始,安排族人去北域巡查的事就交給門主……”

“我,我可以去,之前一直都是我……”遊蘢彎腰把鼠哥從貓飯碗裡撈出來,直身的刹那聽到彭老提及北域巡邏的事,忙不迭地舉起手示意彭老,使得剛被他提起來的鼠哥又措不及防地掉進了貓飯盆裡。

可不等他說完,彭老忽然沉下臉打斷他:“你留在這裡,同我再準備一批符鶴,若有一日鬼門關有變,天垣族人總要有能指望的退路,況且……”話音稍頓,彭老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江渚,有意抬高了聲音,“況且那群餓俘最受不得魂氣刺激,一旦被他們覺察到什麼,鬼門關怕是要有餘殃了。”

聽到這番話,驀地反應過來的淩景途下意識地覷過江渚的神色,生怕江渚聽出彭老話裡話外不怎麼委婉的逐客之道。

不過淩景途自知現下北域結界的罅隙再也經不起往返穿梭,無論江渚想不想離開鬼門關,短時間內都沒辦法從北域結界出去,而南域有一片汪洋峭壁阻隔,除非重修一座奈何橋,否則誰也跨不過那道鴻溝。

也許是為了不讓淩景途為難,心知肚明的江渚顯然像聽不懂彭老的擔憂,隻假裝心無旁騖地吃著餃子,有種恨不得把這幾十年間缺席的餃子宴一下子補回來的衝動。

隻是等之後目送淩景途離開小院的時候,他才釋放開眼底的陰翳,並提著罵罵咧咧的鼠哥回了房間,然後伴著不間斷的耗子音鬱鬱寡歡地趴在窗沿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他與淩景途合照的“見證”,少頃似是想起來什麼,反手將相框扣倒在了窗台上。

而鼠哥一看這人臉皮竟厚得可抵唇槍舌劍,不由得懨懨熄了萬惡的措辭,隨即摸了摸癟下的肚子,從窗邊溜了出去。

不多時,熟悉的扣門聲便響了起來。

江渚早就料到彭老會來找他,所以打開門後並沒有如上次一樣慌亂了手腳,反而先玩笑似的說了句:“彭老是又來贈我好東西嗎?”

彭老掠過自己空蕩蕩的倆手,略顯尷尬地背到了身後,接著抿唇不語地隨江渚坐在木桌前,心神難安地望了望窗外。

窗台上那張看起來兩人關係匪淺的合照已被江渚有意遮掩住,彭老自然沒有留意到,所以再開口時便能少一份顧慮。

然而到底是攆人離開的話,再者江渚還算救過整個天垣族,彭老糾結了良久,仍是擺出一副深思熟慮的苦相,不知道該怎麼向江渚解釋他必須離開的原由。

至於一旁忙著倒水推杯的江渚,其表麵上雖不以為意,但那僵成鋼絲的脊背早就出賣了他,他藏不住自己的心事,更不想與淩景途分道揚鑣,可他知道彭老既然有意支開淩景途後來找他,想是已經找到送他離開卻又不損鬼門關結界的辦法,隻不過在等他點頭而已。

雙方不知靜坐了多久,直到院內的一陣邪風不打招呼地吹進來,彭老才乾咳一聲,率先打破了僵持的沉默:“你見過束縛門主的鎖魂鏈嗎?”

江渚沒料到彭老一開口便牽扯淩景途,他眉頭輕輕一攏,臉上泛起的疑惑和擔憂也倏地清晰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