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商邊整理著超過三天未取的包裹,邊對著一旁打噴嚏的江渚絮絮叨叨。
但李明商這頓牢騷也是有情可原,畢竟昨天淩晨,一頭載在死令部的江渚突發高燒,可把他們這些死後無病無災的鬼鬼們嚇了一跳。
幸好鼠哥知道江渚從鬼門關背回的竹筐裡有幾包配好的祛寒的草藥,想是彭老料到跳過忘川河的江渚一時還受不住陰山的夜風,所以除了悄然塞了致謝的酒釀,還塞了彭老一直吝嗇贈予他人的藥草,這才使江渚睡了整整一天後便開始惦記他送快遞的謀生大計。
畢竟他一時半會兒還沒盤算好去哪兒,隻能留在陰間守著他經營的老本行。
昨天浮三來看望他時給阿宵帶了一堆撥浪鼓不倒翁等小玩具,並稱會幫著章辰代他照看阿宵幾天,讓他在冥法司安排的住處好好歇著。江渚當時雖沒有明說去或是留,但也沒有阻止阿宵跟著浮三離開。
也許浮三給他看的那張照片確實是他還想不通的事實,尤其是這張照片竟還是淩景途留下的,他就算是斷定照片是假的,也會因為這件事牽扯淩景途而肯耐著性子思忖一番。
然而無論他給這件事按一個多麼自圓其說的原由,最終都會被一個人的身影衝得七零八落,他不敢相信若是浮三沒有誆騙他,那這張照片背後遮蓋住的究竟是怎樣一段經曆,這段經曆會不會就是魂司不願讓他離開陰間冥法司的原因,也是他此時此刻可以借由此事無所顧忌地念及某人的借口。
“之前我還打算年底帶你和章辰出去遊逛一圈,現在看來……”江渚黯然神傷地摩挲過手腕的柳環,失落地暗歎一聲。
畢竟他最想帶出去遊玩的人已經不在他身邊,無論他有沒有發燒,或者有沒有空閒,他也再也沒有那時說出這個提議時的迫不及待的心情。
停頓少頃,江渚抬起頭繼續說:“浮三不是說你和章辰可以提前休假嗎,趁著我在陰間守著鬼鬼通,你倆這兩天抓緊想想去哪兒玩,想好了就趕緊走,到時花的冥幣,等我回了陽間就給你們燒紙報銷,這樣一來,咱雖然不算帶薪休假,可也不吃虧,你們覺得怎麼樣?”
聽到江渚這番深思熟慮的度假出行,向來偷懶貪玩的李明商卻沒有露出他意料之中的謝恩表情,而是把水杯往他手裡一遞,不以為意地推拒道:“老大,現在陰間不通陽間,鬼鬼們提心吊膽,各旅遊好地也不如以往熱鬨,我們還是等年後再說吧……不過……”
李明商想到什麼似的愣了愣神,接著從褲兜裡掏出疊好的一張廢舊的廣告紙,“這是老大忘在死令部的紙,老大是不是想去這個啥啥古國七日遊啊?”
看著這張蜷縮得破爛的廢紙,李明商如果不提,頭暈腦脹的江渚其實早忘記了紙上的內容,況且他當時隻是因為對“古國”二字格外敏感,這才留著這張醬肉味的廢紙,至於去不去,又是另外需要思量的問題。
可一向替他著想的李明商倒是比他還著急:“千萬彆猶豫,有空就去啊!而且我聽說過這遊玩項目,就是在陽間古城遺址下麵修建仿古城,因為像一些滅亡的古城肯定發生過禍亂或是流傳著不為鬼知的消失之謎,要是在這仿古城中走一遭,單單想到頭上三尺有可能就是一片亂葬崗,晚上都睡不著覺呢,當然了,老大肯定是不怕的,但這可比陽間的鬼屋好玩多了,尤其是倆人結伴同行,晚上再結伴出去感受一下嚇鬼的氛圍,這倆人的關係肯定能突飛猛進,破鏡也能重圓啊!”
已經在一份“鹵蛋”包裹上蹲了大半天的鼠哥聽到李明商這番推薦語,忍不住笑哼一聲,翻了個白眼,然後攜著對鹵蛋隻能看不能吃的怨氣懟了幾句:“還頭頂三尺有亂葬崗,咋不說頭頂三尺有養雞場呢?也就你們這些嚇唬不到活人就想嚇唬自己的小鬼相信這些,這陰陽兩隔,陽間古城遺址和陰間八竿子打不著,要是陰間真能把一座仿古城建在陽間古城遺址下麵,那老子就能把窩建在雞窩下麵,開什麼耗子玩笑,閒得慌就抓緊聯係鬼來取快遞,你像這盒子鹵蛋,再不拿走味兒都不正宗了。”
被鼠哥一本正經斥怪了一頓,李明商看了眼盯著廢紙無動於衷的江渚,恍然覺得他們老大這對啥事都提不起興趣的行為恐怕不止因為頭痛發熱,倒真的像是因為愛而不得又藕斷絲連,說白了,還是因為失戀了呀!
這樣忘神地想著,李明商不顧鼠哥不舍的目光,把鼠哥已經孵熱的鹵蛋包裹拿起來,準備聯係收件的鬼。可當他關注江渚的同時瞥了眼包裹上的地址時,卻因這地址被措不及防地嚇了一跳。
“怎麼了?”江渚見一驚一乍的李明商無措地盯著手裡的包裹,一遍遍確定上麵的信息,不禁詫異又了然地問,“是收錯件了嗎?”
“嗯啊……”李明商摸不著頭腦地哀歎一聲,“可是老大,我收包裹的時候都檢查好了,隻收了方圓這片的,其他地方的如果送不過去我肯定不會收,這包裹怎麼會混到鬼鬼通快遞裡,真是鬨鬼了呀!”
江渚沒有糾結這包裹怎麼被李明商收入鬼鬼通快遞小車的,而是直截了當地問:“離這多遠?”
李明商又將包裹地址細細看了看:“老大,你說巧不巧,這地方就是你那紙上提供的地址,開車的話也得走五六個小時,實在不行……”
一句“明天再說”還沒脫口,早就虎視眈眈的鼠哥立馬接茬說:“實在不行就把它留下吧!鼠哥我一定會對它好的!”
李明商:“……”這話裡話外的味兒咋越咂摸越怪呢?
“我去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