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料的味道回味後，顧傾淮認為在現實生活中，這種口味並不會是他所喜歡的，可當自己的嘴唇觸碰到葉聲笙碰過的吸管，讓他有了些莫名的……情愫產生。如同在超市那瓶口沾了辣湯的椰子水。

能讓他心情愉悅的，或者不那麼緊繃的事情有很多，比如和朋友一起運動，比如偶爾他也會下廚，比如觀影……但是似乎和葉聲笙一起喝同一種飲料這樣的小事，都是能讓他快樂的一件事，那種從內心的波瀾不驚，轉為了春潮漣漪。可他總是笨拙地無法想清楚，該怎麼合理化地靠近她一點才不讓她反感。

還未到下午的活動時間，顧傾淮脫去了白大褂，緩步走到吸煙角的角落，手自然伸出替打火機擋風，點燃了一根細煙。

他不該這麼做的。

可他自己都清楚地知曉，理智在葉聲笙麵前似乎蕩然無存，心裡總是重複那三個字——“你瘋了”。

一如當日的淩晨，在冬日的寒風裡她穿著紅色破碎的漢服逃走以後，他對著那幾個鬨事的混混回過神又加重了幾拳，之後的幾拳，又全揮在了那堵牆上……

一如他和民警交代，是自己愛的女生被人欺負，他才與幾人起了爭執的話。

但民警信了，混混被顧傾淮打得疼到信了，他也自欺欺人地，信了整件事發生的原委。

呼出那一口煙，他自嘲。

這種不可描述的心事，和愛她的原因是什麼，還是需要一個人先小心翼翼地將它掩藏好……不然隻會讓他和葉聲笙變得更陌生。

他也沒見過自己居然有那樣的一麵，這種感覺就像另一個被壓製性格的自己猛然間竄了出來，那股戾氣提醒他，就是該那麼做。

今天的煙因為這般的間接觸碰，顧傾淮居然覺得……煙味好像是甜的。

——

活動結束時，林君知問：“學姐跟我們的車一起回校吧，我們大巴車還有空位。來的時候不知道你也參加，名單上的人太多了，不然就可以一起來了。”

多雲的天氣，把晴朗的那一部分留給了和藹可親的老人們，留給了歡樂，但忽而轉陰，葉聲笙反倒拖不動兩條腿想慢慢地回校了。

婉拒了林君知的提議，葉聲笙還是打算坐動車回去，打開了購票軟件一看最早也隻有晚上六點五十三分的那一趟。

背著書包準備走到養老院的門口，葉聲笙選擇了一條林蔭小道。那一段路四下無人，葉聲笙也像是鼻涕蟲附體似的，鼻子發癢，不停地拿抽紙擤鼻涕。

簌簌飄落了幾片銀杏，葉聲笙抬頭見枝乾已都禿了。

風一吹，冷讓她下意識地環抱著自己，嘴裡一邊嘀咕又一邊戴回口罩，小跑了起來：“哎又下雨，穿少了，快跑快跑……”

將至門口時，身後有個人一把拉住了葉聲笙的手臂，那一刻，葉聲笙周身的風也刹跟著被這個力道回旋了方向又飄散，讓葉聲笙的手臂感受到了疼痛。卡其色呢大衣順勢被顧傾淮披在了葉聲笙身上：“你過來，上車。”

車子應該是發動了一會兒，車內的溫度顯然比車外暖很多，葉聲笙手掌心揉了自己的手腕，脫下外套無意觸摸到大衣的質地，柔順地劃過指腹，她遞給他：“車裡不冷了。”

“微信。”

顧傾淮拿出自己的手機，執著地問完上午被打斷的話。

葉聲笙的口罩下儘是自己呼出的寒氣，摘下口罩揉了揉不舒服的鼻子，乖乖地報給了顧傾淮：“微信號是，708089318039……”

一長串數字原以為是某個繁雜的TX號，但他又知道，葉聲笙的號是9位數，發送了好友請求以後，見葉聲笙拿著抽紙不顧及形象地擤鼻涕又道歉：“好像風一吹就這樣，不好意思……”

他並不嫌棄地一把接過那些紙團，扔進了垃圾袋。

見到他的時候不是這般就是那般的難堪，葉聲笙早已在內心欲哭無淚無數回了。靠在座位的靠背上後，偶然瞥見扶手箱有個白色包裝的耳機盒子：“你這個牌子好像是……”

“沒什麼。”

幾乎在她都還未說完那句話時，顧傾淮就立即否定，壓低了身子在她麵前擋住，從駕駛室的位置一手伸過，便將盒子扔進了應急箱。

葉聲笙僵坐在那，鼻尖蹭過了他的淺灰色毛衣，惹得她想打噴嚏。以為他不喜歡彆人碰他的東西，總覺得耳機和自己原先丟的品牌似乎一樣才開口想問，沒想到他這麼大的反應。

但，問什麼呢？這麼巧，你也用？

葉聲笙當即還是閉了嘴。

顧傾淮回座位坐好以後，他說：“我推薦你去看一個中醫……西醫和中醫始終不一樣的……我不是懷疑自己的專業，但確實你的病根需要讓中醫再看下，畢竟是藥三分毒說的是中草藥，西藥七分毒，你生病的時間太長了。”

葉聲笙看著他側臉微微出神，默然點頭：“西藥，七分毒……好像是。”

既然顧傾淮想送她回去，葉聲笙這回沒拒絕，告知了他學校的地址後，車內的二人因為沒有共同話題，氣氛便又安靜了起來。

他是個稱職的司機，開車很穩。葉聲笙坐過很多回葉慎的車，光是刹車就能被她吐槽很多回，一腳油門偶爾因為超車忽然爆表。

怕葉聲笙覺得無趣，顧傾淮隨意打開了某個電台。

葉聲笙的思緒的確被車內電台的歌聲吸引了過去，轉頭看向副駕駛窗外，高速上的風景隨著Kim Taylor慵懶微啞的聲音一一掠過。

“……I am tied by truth like an anchor（像隻錨一樣，我被現實束縛著）

Anchored to a bottomless sea（牢牢係於深不可測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