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相處在一個空間裡,葉聲笙屏住呼吸也不是,大口換氣也不是。這酒氣不甚難聞,葉聲笙心想還是倒些熱水,最起碼把他那張嘔吐過的嘴給擦了。
躡手躡腳地出了房門,葉聲笙也按照自己的心意去一一照辦了。
剛擰完熱毛巾時,葉聲笙聽見一陣嘔吐聲,快步念叨著“糟了糟了”,就迅速拿著毛巾和垃圾桶,不顧開門的大聲衝進了房門,嘴裡還嗲聲罵著:“啊呀醉鬼真是比病人難照顧啊……”
某人卻是在夢裡一般,殊不知自己是吐在床上了一些,還有地上……雖然三分之二,是幸虧葉聲笙眼疾手快,吐在了垃圾桶裡。
葉聲笙快被氣笑了,這漫漫長夜,要花在照顧他和收拾房間上,好不容易乾淨了許多,葉聲笙對顧傾淮那一身衣服卻真的是不忍直視。
誰能忍受自己一大早掀開被子,看到了嘔吐物在身上結塊的樣子……
上輩子估計也欠了他什麼,葉聲笙心想。
但那隻是心裡的說笑話,兩腿還是不聽使喚地去找衣服。
想起顧傾淮之前給葉聲笙消毒傷口有用過醫用的手套,從醫藥箱裡麵翻找出了一雙。戴好手套以後,她又在客廳徘徊踱步自問:“怎麼有種要玷汙人家清白的感覺……我這麼做好像不合適啊?”
“可他都吐成那樣了啊……”
又自答。
靈動的眼睛一轉,在顧傾淮家中瘋狂搜索墨鏡。
終於在他的書房抽屜裡找到一副時,戴上就回到了他臥室。
放著一盆熱水在地板上,葉聲笙在漆黑的環境下從衣櫃裡隨意拿了一套睡衣,並不能分清是什麼顏色。
居高臨下掀開顧傾淮被子時,葉聲笙雙手合十念叨著:“見怪莫怪,見怪莫怪,天地日……天地月亮可鑒,我隻是想給他換身衣服。”
葉聲笙因為近視眼,低頭看到那嘔吐的汙漬染在襯衫,稀裡糊塗地就拍了一張,以免顧傾淮醒來誤會她什麼,她沒處說理。
拍完後,葉聲笙又低頭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裝備,醫用手套,墨鏡,手機照片作為證據……躺在那除了呼吸紋絲不動的顧傾淮,讓葉聲笙下意識覺得這氣氛,好像……怪異的很。
但很完美。
“顧傾淮,我是近視眼,不該看的我真不看……我現在給你換衣服,你彆緊張……”
依舊是她自言自語,想著速戰速決,手卻抖個不停給顧傾淮解襯衫的紐扣。戴著矽膠手套解完一排扣子,讓葉聲笙汗如雨下。
吃力地一手抬起顧傾淮的後腦,幾乎拽下了他的襯衫,葉聲笙將衣服折疊在另個盆子裡,歎息著開始擦身。
在墨鏡鏡片下,她隻能看到一具深灰色的軀體……
葉聲笙一邊擦的時候,看著他肌肉的紋理,終於察覺到了哪裡怪異。
她輕聲嘀咕“學法醫看屍體時……是我這種感覺不?”
擦了幾下便逐漸順手了,毛巾一一掠過他臉龐的眉眼和其他棱角,透過墨鏡的鏡片,葉聲笙隻能看到一具“淺灰色”的軀體。
穿上睡衣時,葉聲笙發現睡衣的袖子怎麼好像短了些?褲子是真的無能為力去鬥膽更換,但葉聲笙扒了顧傾淮的襪子……
到客廳換了被套後重新給顧傾淮蓋上,那位在夢裡的人好像睡得更踏實了點。
手洗襯衫上的汙漬時,葉聲笙摘下了墨鏡和手套,放在了洗手池邊。其實輕而易舉地便可以被清水搓洗掉,不過她知曉,應該無法如同眼下一般,輕易“搓洗”掉他內心的心事。
等到趴回他的床邊的地板上時,葉聲笙忽然覺得睡在地上都好舒服愜意。
忘了時間,又忘了何處。
城市總有不分晝夜的幾處還會喧鬨,她躺在地麵側過身,對著落地窗的一個縫隙,望著某個點,聽著車輛駛過馬路的聲音,漸漸在她的耳邊淡出……
“熱……”
“水……”
“渴……”
“疼……”
每每睡著,又被喊醒,伺候完,他卻還是沒有睜開眼的打算,雖然睡著很安靜,可也會像個孩子似地有時難受蹬被子,手臂隨意甩出毫無睡相可言。
想起那短一截的袖子,葉聲笙的右手一晚上幾乎都按壓在那被子的一角,也隔著被子按壓住了他躁動的手臂。
而後,葉聲笙便記不清自己是何時睡著的……
鳥兒叫聲在窗外響起時……葉聲笙醒了,轉頭借著太陽從窗簾探進的弱光,一看時間才五點半,可她該離開了。
就因為窗簾的縫隙透著微亮,所以被葉聲笙起身拉嚴實了。
雙腿麻得無法走動,她又蹲下身,輕聲說:“顧傾淮……我走了,你好好睡吧。”
看不清他此時的睡顏,葉聲笙又加了一句:“hey,你知道嗎?今天,我……畢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