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雪靈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舞。

如同一場盛大的雪從極遙遠的地方飄來，或急或緩地落下，安靜的沒有一絲聲音。隻有輕盈似雪的水袖在舞台上空飄揚，躍起，輕轉，拋袖，墜落，令人屏息的美麗在悠遠的笛聲中如蒼蘭綻放。

從始至終，起舞的男子都緊閉著雙眼。

雪靈早就聽彆人說起過，這男子每次起舞，必是緊閉雙眼的，沒有人見過他的雙眸，至少慕名去墜月樓看舞的人都沒有見過。

但是，這並沒有影響到男子的美貌。蒼白而安靜的臉龐，細密而長的睫毛，秀挺的鼻梁，嫣紅的唇，真真如同夢境中才會出現的人兒。

雪靈看得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像是生怕那舞者會消失一般。

其實在場的人都早已停止了手中的動作，直到音樂慢慢小時，舞者落在台上站定，稍稍一頷首，眾人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叫好聲此起彼伏的響徹整個墜月樓。雪靈看著周圍熱烈的人群，輕笑了起來。

那舞台上的男子仿佛感應到了一般，也輕輕地笑了。眾人似乎都有些驚愕，因為男子沒有如往常一樣匆匆離去，而是定定地站在那兒，微笑著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突然，雪靈聽到了周圍人的吸氣聲，她疑惑地看向舞台。她看見那舞台中央的男子竟然在緩緩地，睜開雙眼！

雪靈也有些驚訝，居然第一次來墜月樓就看到了彆人夢寐以求看到的場麵，但是下一刻，雪靈就楞在了當場，因為那男子明亮的眸子正向她望來。

她從未見過如斯乾淨的雙眸，就像一個天真孩童的眸子，但又似天生的帶點兒繾綣的溫柔。

她一生都忘不了這一刻，而她，也確實沒有忘記過。

落雪樓

“樓主樓主！聽說那回香樓的舞者今天睜眼了？怎麼樣怎麼樣啊？”雪靈剛踏進落雪樓，小芊就扔下手中的笤帚，衝到了她麵前嘰嘰喳喳個不停。

“咳咳…..‘睜眼了’？彆弄得跟詐屍似的……”雪靈找了張靠窗的桌子坐下，問道：“落鳶呢？”

“哦，樓主好像出去了，”

“是麼……”

“哎呀，樓主，到底怎麼樣嘛？樓主到底看見了沒啊？”

“是呀，樓主快說說嘛！”

雪靈現在已經被樓裡一幫夥計給圍住了，她心想要是換成落鳶她們是不是就不敢這麼囂張了？正想著怎麼敷衍過去時，突然一雙手伸過來把她拉出了重圍。

“樓主也累了，有什麼問題明天再說吧，”說完，千陽便拉著雪靈穿過了前堂走到了後麵的院子裡。

雪靈不著痕跡抽回了手，帶點探究地微笑著看著千陽，“千陽，你是不是…也想知道？”

千陽輕笑道：“是你自己忍不住想說吧，”他看了看漸漸沉下的落日道：“落鳶快回來了，你一會兒和她說吧，我還在煎藥呢先走了。”

雪靈歪著頭看著千陽離開的背影，夕陽斜斜地落在千陽的金色袍子上，仿佛那九天之上墜落的霞光般絢麗，讓人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

雪靈上樓進了自己的房間，落鳶已經走了有四，五日了，原本說去一兩日就回來的，大概，是有什麼事耽擱了吧，雪靈推開窗戶，倚在窗邊靜靜地看著清冷的街道。

忽然她聽到屋頂上的輕微聲響，雖然雪靈不會拳腳功夫，但是師父留給她的秘笈中也有調理氣息之類的內功心法，她知道那是落鳶回來了。

雖然落鳶和她同是落雪樓的樓主，但樓裡的事務多是落鳶打理的，這也是為什麼落鳶這個樓主更有威信的原因之一吧。

雪靈掩了窗，突然的黑暗讓她驀地想起一雙如月光般柔和明亮的眸子來，她搖了搖腦袋，暗自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