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語間蘊含的意思分外明顯,舒檀有些臉熱,慌忙收回視線,掃了眼麵前嶄新光亮的黑白琴鍵。
宋時聿已經從琴凳上起身。
他站在鋼琴前,視線溫和。
宋時聿身上有一種很特殊的氣質,類似對眼前一切都雲淡風輕的閒散。
於是當他蘊著笑意看過來,很容易讓舒檀覺得他是一個溫良謙恭的世家貴公子,雍容閒雅,不會有心計,不會做出任何過分的事。
目前看來,似乎大體是這樣。
舒檀緩緩呼氣,移到琴凳中間,手指輕輕搭在琴鍵邊緣。
她沒有抬頭對上宋時聿的視線,下定決心般,纖細十指壓下。
舒檀彈的是德彪西最出名的樂曲之一《月光》。
這首曲子曲調和緩,似晚風過境,新月倒映在茫茫海麵之上,海麵波光粼粼,海底暗潮湧動。
德彪西是近代“印象主義”音樂的代表,他構建出一個與眾不同的夢幻世界,令無數人心醉神迷。
舒檀第一次聽萊曼彈奏《月光》時被驚豔,直到現在,都對此曲愛不釋手,無論聽者對古典樂有無了解,這首曲子總能引起對方的深處共鳴。
宋時聿靜靜聽著,在即將結束時,他從旁邊的書架上抽出一本書,順手拿過筆,在第一頁上寫了什麼。
他停筆時,舒檀一曲正好結束。
舒檀仰頭看他,眼裡帶著隱隱期盼,宋時聿含笑,誇道:“很好聽。”
他把手裡的書轉到舒檀麵前,卻在她準備翻開時按住了封麵。
舒檀動作微頓。
宋時聿:“一會兒再看。”
他與她四目相對,溫聲說:“晚安。”
舒檀的心像被輕輕撞擊一下,她移開視線,輕輕“嗯”了一聲。
宋時聿沒離開,他站在原地,視線鎖住舒檀,提醒她:“不禮尚往來嗎?”
舒檀麵色微紅,知道宋時聿說一不二,她不說也得說,隻好用小到不能再小的聲音開口:“晚...晚安。”
宋時聿點評:“勉強合格。”
舒檀受不了,起身把他推出了琴房。
男人離開後,她關上門,回到鋼琴旁邊,打開那本書的第一頁。
他的字很好看,筆力遒勁,字跡深重,帶著隨手書寫的自然之態。
舒檀猛地合上封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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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檀逐漸適應在京城的生活,宋時聿的時間安排重新回到正軌。
連續兩天醒來時他都不在,舒檀淺淺鬆了口氣。
雖然他在家裡也不會做什麼,甚至稱得上照顧,但她跟他不熟,難以在短短幾天內就建立起深厚感情。
舒檀恢複了早睡早起的作息,對應的感受到饑餓,走廊外一片安靜,她走到廚房,驚訝地發現裡麵正在忙碌的身影。
宋時聿家裡,竟然有阿姨嗎?
這個想法剛升起,對方察覺到外麵的動靜,一轉身看見舒檀。
她麵上立刻揚起笑容,擦了擦手,自我介紹:“你就是舒小姐吧?平時都是我照顧宋先生,前兩天因為家裡有事請了兩天假,今天回來。我姓張。”
舒檀身形纖細,臉蛋白皙精致,一頭黑發瀑布般披在身後,張阿姨一看就喜歡上她,語氣熱情:“剛起來吧?宋先生說您口味更偏中式,我準備了小籠包油條豆漿,您看看合不合胃口?”
舒檀點頭道謝。
宋時聿怎麼什麼都知道...從奶茶到作曲家,現在連她的口味都一清二楚。
她記得買鋼琴那晚兩人吃的是法餐,昨晚出去時吃的德式烤牛排,宋時聿沒和她聊過相關話題。
張阿姨把早餐端來外麵,舒檀在餐桌前坐下。
見張阿姨一直笑眯眯地看著自己,舒檀有些不好意思:“您吃早飯了嗎?沒吃的話坐下一起吃吧。”
她起來時注意到時間才八點,比她之前在南城的作息更早些。
張阿姨忙擺手:“我吃過啦舒小姐,您吃吧。”
舒檀笑了笑:“您是長輩,稱呼我就不要用‘您’了。”
張阿姨應了一聲。
她麵孔圓潤,看起來很和藹,舒檀把口中食物咽下去,問:“宋時聿早上也在家裡吃嗎?”
張阿姨說:“宋先生一般走得早,會在公司食堂吃,偶爾在家裡吃。”
舒檀想象不出來宋時聿那樣的人會在公司食堂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