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軟件大數據的推薦非常精準,她快速掃了一眼,裡麵的歌曲和她平時聽過的那些風格無二。
梨園到南浦的距離說遠不遠,說近卻也不近,要是回去的時間夠長,一整個推薦表單放下來,不用她說,宋時聿也知道她平時聽的都是什麼歌。
舒檀學的是音樂,當然明白音樂和人的情緒性格相通,看一個人平時聽什麼,就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
蔥白指尖懸在屏幕上,宋時聿偏頭,“不方便嗎?”
嗓音清晰,調子微沉,也許是心理作用,舒檀總覺得平靜下藏著點輕微笑意。
他不應該叫宋時聿,叫宋狐狸算了。
舒檀第一次這樣不禮貌地給彆人起綽號,她咬了下唇瓣,點開個性推薦裡的第一首歌。
悠揚小調響起,肖邦的夜曲一出來,舒檀感覺自己幾乎像被剖白於宋時聿麵前。
她小幅度向旁邊掃了一眼,寄希望於宋時聿對古典音樂一知半解,根本聽不出來這曲子是什麼意思才好。
音樂維持在一個穩定的調子裡,有輕快也有深重,舒檀不動聲色地在心裡慢慢合拍,計算高潮來臨的時間,慶幸這不是那首出了名優柔輕緩的降E大調。
她現在還記得在梨園時宋時聿身邊的男人脫口而出的調侃。
音樂在車裡緩緩響著,宋時聿注意到舒檀放鬆的小動作,掃了眼車前屏幕,問:“喜歡聽肖邦?”
他怎麼一聽就聽出來了?!
舒檀心頭一跳,抿著唇瓣半晌沒開口。
音樂是觸及心靈的藝術,舒檀猶豫又糾結。
她還沒做好對宋時聿完全敞開心扉的準備,卻又不由自主的發現,在男人的步步緊逼下,大門似乎已經有打開的趨勢。
舒檀垂眸看自己身上的圍巾,餘光碰巧和宋時聿掃來的視線相撞,她倏地收回視線,麵頰發燙。
肖邦的樂曲在車內悠揚響著,舒檀輕輕咬牙,想從宋時聿這裡扳回一局。
宋時聿因為久久沒得到回答再次投來了視線,舒檀心裡一顫,不假思索:“肖邦是每個鋼琴家的必修課。”
所以——
她的歌單裡出現他的夜曲並不代表什麼。
舒檀說完,心跳不僅沒平複,反而跳得更快,她緊抿著唇瓣,小幅度向左側偏了視線。
宋時聿哪能聽不出她平靜語氣下的彆扭和聲明,他眉梢一揚,讚同的“嗯”了一聲,又誇道:“很棒。”
誰要他誇了!
舒檀氣得咬牙,然而左思右想,也想不出第二句類似的話,甚至有過度解釋就是掩飾的嫌疑。
她索性看向窗外不理他,車裡放出的音樂一聲都沒進耳朵裡。
宋時聿笑意明顯:“魯賓斯坦不錯。”
舒檀想捂住他的嘴讓他彆說話了。
不同鋼琴演奏家有不同的演奏風格,拋開上世紀出名的鋼琴演奏家錄下的唱片,當代也有很多年輕或年長經驗豐富的演奏家會彈奏過去的大師作品。
宋時聿不僅聽出來這是肖邦,連演奏者都聽出來了。
這幾乎是在變相地告訴她,他對古典樂的了解並不淺薄。
舒檀心中鬱鬱,為他挖坑讓她在音樂中透露出自己而羞惱。
路口綠燈亮起,宋時聿向左打方向盤,問:“這是哪一首?”
舒檀悶悶道:“B大調第三號夜曲。”
宋時聿注意到她微低著頭,耳根子從音樂放出來那刻紅到現在,唇角微揚。
他虛心請教:“B Major是B大調的意思?”
舒檀都不用抬頭看他,也知道宋時聿這會兒肯定在笑,他連肖邦和魯賓斯坦都能聽出來,還會不知道major是大調嗎?
這人真是壞透了。
舒檀自己都沒注意到,她的唇瓣正微微撅起,襯得小巧唇珠明顯,柔軟又可愛。
車內空氣陡然寂靜,她側過頭看右邊車窗,卻正正和宋時聿對上視線。
男人顯然還在等著她的回答,一雙黑眸有些驚慌地微微放大,舒檀瞬間收回車窗上的視線,輕輕“嗯”了一聲。
他們上車時天色有些暗,宋時聿順手打開了車內頂燈,暖光下,舒檀微翹著的唇瓣覆上一層光澤。
他的目光在那抹淺粉色上停留片刻。
再開口時,宋時聿收回視線看向前方,嗓音帶笑,調子有些低,“Nocturne呢?”
他的聲音低沉清晰,讀英語時有種特彆的深重氣韻,含著幾絲曆經沉澱後的雍容。
舒檀毫無欣賞之意,她以為宋時聿在故意逗她,咬了下唇瓣,一字一句出聲:
“夜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