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知道宋時聿是舒檀的聯姻對象,他看對方就哪哪不順眼,彆人不知道,他卻清楚得很,舒檀從小被爺爺和家訓耳濡目染,越界的事情從來不做,有失體麵的舉動更是敬而遠之。
姐弟最初見麵時,舒遠驚訝於舒檀從不會有過激的感情,好像天塌下來她都是那幅端莊穩重樣子,再開心的事情到她麵前,也隻是淺淺揚一下嘴角。
兩人相處多年,又是親姐弟關係親密,舒檀才漸漸會在舒遠麵前顯露出幾分活潑生氣,會和他拌嘴吵架,會一氣之下把他的翡翠白菜帶走。
現在發現宋時聿短短一個多星期就做到這些,舒遠心裡頓時敲響警鐘。
宋時聿表麵閒散,交手幾句就知道深不可測,他不相信這樣的人會有真心。
兩家聯姻是各取所需,感情牽扯上利益,他不會讓舒檀成為其中的犧牲品。
舒遠深吸口氣:“姐,你聽我的。”
他頓了頓:“宋時聿是宋氏的總裁,他脾氣好是出了名的,你彆因為這一點就以為他人很好。”
舒檀微頓,半信半疑:“真的嗎?”
宋時聿看起來不像脾氣很好的樣子,但她沒見過他麵對其他人是什麼樣子。
舒遠平時跟著舒父出入各種場合,這一方麵,他確實比她了解的多。
舒遠還沒回答,舒檀已經信了大半。
她心裡不自覺有些空落落的,一瞬間說不清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唇角輕抿。
舒遠:“我乾嘛騙你,宋氏產業那麼多,宋時聿要不是八麵玲瓏,怎麼可能談下那麼多合作?”
他越說越理直氣壯,強調道:“爸和他最近有合作,他脾氣好是正常的,姐,你彆被他騙了。”
耳邊舒遠仍在絮絮叨叨,舒檀微默,腦海裡浮現出宋時聿那雙總是蘊著笑意的眉眼,溫軟嗓音低了幾分,“知道了。”
舒遠沒在她身邊,也能想象出舒檀此時的狀態。
他沒有繼續提宋時聿,安慰道:“你不了解他,這很正常。”
“脾氣是最不值一提的,”舒遠語重心長,“許京墨不也對你很好嗎,你們還認識那麼久,我不信他對你沒所圖。”
“把宋時聿當成第二個許京墨就好了。”
生在名利場,舒遠才不相信有什麼真心。
曹雪芹在《紅樓夢》裡說富貴溫柔鄉才找得到真情,任憑宋家是金山銀山,宋時聿肅清宋家旁係這麼些年,心裡還能有幾絲感情。
舒檀掛掉電話,下意識往門口看了眼,宋時聿還沒回來。
她收回視線,強迫著自己不去多想。
媒體直播已經打開,屏幕左下方開啟了倒計時。
京城是傍晚,波士頓還是早上。
萊曼是舉世矚目的鋼琴演奏家,媒體一早得知他會在音樂節上和固定搭檔進行三重奏,不遠處出現接送專車,車子停下,有人恭敬地拉開後座車門。
熟悉的麵孔出現在電視屏幕上,舒檀拋去心底的微微失落,目光變得柔和且敬仰。
萊曼今年五十歲,一頭白發微卷茂密。
他穿著剪裁得體的昂貴西裝,身形筆直清瘦。
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眼窩彰顯出他年輕時的深雋俊逸,鏡頭和他保持在一段合適的距離,前麵一段是入場。
舒檀認真看著,嘈雜人聲間,有記者在旁發問。
“萊曼大師,有消息報導您昨天出現在紐西音樂廳,是為了欣賞由康斯納總指揮、年輕鋼琴家米薩獨奏的巴托克《第一鋼琴協奏曲》嗎?”
“米薩宣稱樂團的平均年齡不超過30,希望代表本世紀年輕音樂家向巴托克大師致敬,然而許多人指出這次演奏是一次無比丟臉的‘東施效顰’,您怎麼看?”
萊曼是很溫和的人,身為本世紀經驗豐富且技巧超群的鋼琴家,除了音樂會,他甚少公開露麵,更罕見評價其他任何形式的鋼琴演奏。
這一次,他卻停下了腳步,溫和儒雅的男人麵對鏡頭微微頷首,“巴托克是很好的作曲家。”
記者眼睛一亮,像貓發現了眼前的魚,緊接著問道:
“那麼您認為這次演奏是否成功?這一代的年輕音樂家是否能承前啟後,開創一個全新的音樂時代呢?”
舒檀在首演和巡演時接受過記者采訪,無一例外都中規中矩、溫和且不帶任何攻擊或侵略性。
她以為大多數采訪都是這樣,這次記者的一連三句話,卻讓她感受到一陣濃濃的引戰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