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你家人嗎?”
“那不是我家人,他們對我很差,怎麼可能是我的家人?”格格的情緒開始激動,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淌,“他們,他們對我,甚至都不如對畜生好,那怎麼會是我的家人?”
“彆激動,彆激動。冷靜,慢慢說。”
“那你答應我,彆嫌我之前撒謊,我不是故意的。”
“好,我答應你。”
格格卻再次沉默了起來。
“不說了嗎?”溫行遠問道。
“你還記不記得我當時怎麼回答你們的?就那個為什麼會來廣豐的問題。”
“記得,你當時說是誤打誤撞。”
“其實不是的,我記不清我媽長什麼樣了,我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離開的。但我一直都記得有個溫柔的女人和我說話,和一隻對我最好的羊一樣溫柔。雖然後來再也沒聽到過她說話,但我清晰地記得她叫我格格,讓我來一個叫什麼豐的地方,我胳膊上也有這幾個字,以前不認識,後來跑出來的路上問了人才知道是廣豐,我就來了這裡。”
“你媽?”
“應該是我媽吧,她在我記憶裡總是模糊,他們都說我媽跟彆的男人跑了,我對這個反而沒什麼印象,他們打罵我很狠。可我不信她跑了,那路太難走了,我走出來費了好大的力,差一點都會走不出來。”
“那除了來廣豐,你還記得為什麼她讓你來廣豐嗎?還記不記得一些其他的東西?”
“我不知道,我那個時候很小,自從有一次殺完羊,她就不見了,我也不知道她哪去了。有關她的內容,我還記得她有時候會用手弄傷我,但每次他們想打我的時候,她又總會護著我,把我護在她的懷裡。”
“胳膊上的字,”溫行遠微皺眉頭思考,喃喃道,“胳膊上為什麼會有字?弄傷?”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字,我當初還以為是天生的,跑的時候還問了人那是什麼東西,我才知道這幾個字的發音很像記憶裡的話。”
“那既然你媽都不在那邊了,要不就彆回去了。”
“可我在廣豐找不到她,我也不知道她讓我來廣豐到底是做什麼,我覺得吧,可能那裡還有多一點她的東西,或許我就能找到她了,我想她。”
“如果他們說的是真的,她真的和彆人跑了,那你怎麼辦?你身上那麼多疤,她就留你在那裡,她為什麼不把你帶走?你不怪她嗎?乾嘛要回去,也彆找了,就接著現在的日子好好過吧。”
“不怪,”格格的語氣異常堅定,“我不怪她,我的疤絕大部分不是她打的,她也指引我來到了廣豐。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我真的不怪她,你沒去過那邊,不知道那邊的路有多難走,有多險。”
溫行遠拗不過她,隻好說:“你接著說。”
“而且,他說隻剩一老一傻,最厲害的兩個已經不在了,所以我覺得危險也降低了很多……”
格格還沒說完,溫行遠就打斷了她:“所以你就想回去?”
“我的身份證也要到期了。”
“唉,說了這麼多,其實你早就拿定主意了啊。”溫行遠無奈地笑了笑,“那你想讓我幫你做什麼嗎?”
“你能陪我一起回去一趟嗎?路費什麼的我出。”
“行倒是行,但我們兩人有點勢單力薄,這樣吧,明天在食堂吃飯的時候,一起去找楊媽問問吧。”
“會不會太麻煩她了,我今天還給她惹了事。”
“放心吧,她那種熱心腸,肯定會答應,馬上我們工廠要放幾天假,順便去嘛,就當旅遊了。”
“謝謝你。”
“客氣啥呀。”
回到宿舍,兩人洗漱完,格格把睡衣的袖子卷到肩膀上,給溫行遠看大臂內側的字。
溫行遠的頭往前伸了伸,字要比其他肌膚凹進去一點,較膚色更白,要仔細看才能看出來。
但的的確確、清清楚楚地寫著:格格去廣豐。
“還真是。”
格格見她已經看清楚,開口問道:“你說這會是天生的嗎?是我出生就帶著的?”
“我覺得不是,回來的路上,你說你媽有時候會弄傷你,對吧?”
格格點頭。
“會不會她弄傷你就是為了留下這行字?”
格格微怔了一下,這個想法她以前也想過,但想不通她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來把這句話留下,而且既然讓她去廣豐,讓她去的目的又是什麼?
溫行遠也覺得撲朔迷離,一個正常結婚的女人,怎麼會通過這種方式指引女兒去一個對於原本的格格來說完全陌生的地方,她帶孩子回家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看來還真的有必要回去一趟了。
老兩口在醫院檢查完回到家中,然然被她媽媽已經哄睡著了。
“哎呀,大姐怎麼受傷了?”劉雯聽到門響,從房間出來查看。
“沒事的,就是破了點皮。”
“去醫院了嗎?醫生怎麼說啊?您看我,當時一看那種情景,急急忙忙就帶著然然回來了,也沒幫上您倆什麼忙。”
“誒,這話說的,那是人販子,你帶著然然先回來才是對的。孩子媽媽帶我們兩個都檢查了一下,檢查費也沒讓我們掏,臨走還給了我們五千塊錢當感謝費,你放心吧。”
“老婆子說得對,你就彆自責了。我們也帶著孩子出來的,你把孩子顧好就是做的最好的事了。”
“然然睡了?”老奶奶問道。
“嗯,剛睡一會兒。”
“我去看看她。”說罷,老奶奶就脫了拖鞋,隻穿著襪子輕手輕腳走進了然然的臥室。
看著然然睡得香甜,她輕輕摸了摸孩子的頭發,小姑娘的頭發軟軟的。
然然哼唧了一聲,老奶奶便連忙停了手,把門輕掩回到了客廳。
餐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一看就知道是劉雯做的。
“大姐、大哥,本來今晚我們說一起帶孩子出去吃個飯的,最後也沒吃成。回來我就先把然然安頓下來,又做了幾個菜,你們彆嫌我手藝不好,一晚上沒吃,多多少少吃一點。”
“好好好,不嫌棄,怎麼會嫌棄呢?我們感謝你還來不及呢。”
“對呀,你還惦記我們沒吃飯,謝謝你啊,小劉。”
“您們彆謝我,怎麼也該是我謝您,要不是您老兩口,我跟然然的日子都沒法過。我這些年一直邊工作邊為我男人討公道,然然就托您二位照顧著,我作為媽媽實在是心中有愧。”
“唉,你不容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咱不說這些了,大姐,我再待幾天,可能又要去忙活了,然然還是托您們多照顧。”
“沒問題,你放心吧。然然乖巧懂事,我們疼她還來不及呢,有然然,我們生活還有點盼頭。你放心去忙,彆擔心。”
“誒,好,大姐,把碗給我,我給您乘碗湯。”劉雯把盛好湯的碗放到老奶奶麵前,“來,大哥,我來給您也乘一碗,您二老嘗嘗我的手藝。”
“謝謝你啊,謝謝。當自己家就好,不用這麼客氣。”
“誒,行。”
三人吃著、聊著,小然然聽到聲音光著小腳跑了出來。
“媽媽,姥姥,姥爺,然然也要吃,然然想吃一點糖餅。”趴在劉雯腿上的小姑娘煞是可愛。
“好,吃一點,吃完讓媽媽再帶著你刷一次牙,好不好啊?我的小然然。”老奶奶把她抱了起來。
“然然不喜歡刷牙,可不可以不刷?”
“吃完糖餅不刷牙,蛀蟲會找上然然的小牙齒的,然然會好疼好疼。”
“那刷吧。”然然撅個小嘴,還是有點不情願,不過在吃到糖餅的那一刻,臉上就被高興完全替代,搖晃著小腳,全身心都很舒暢。
“媽媽,我吃不完了,給你吃吧。”
“行。”劉雯接過然然啃過的糖餅,幾口吃下了肚,做媽媽的,連吃孩子的剩飯都是高興的。
老大爺熟知小然然的吃飯順序,吃完乾的肯定會想喝點湯,去碗櫃拿出了然然的專屬小碗,乘了一點湯,接過然然一小口一小口地喂。
然然吃完,劉雯邊帶著她去洗漱,老兩口看著然然小小的身影,眼裡滿是疼愛。
她們的女兒,當初也是這樣從一丁點長到亭亭玉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