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花還似非花,也無人惜從教墜(七) ……(1 / 2)

大年初一。

天還沒亮,女人們已經起床。忙碌的聲音把黑暗的屋子裡都鍍上一層熱鬨的光。男人們則還在睡覺。

莊夢聽得灶房已經傳來奶奶燒火的聲音,又聽到胡晴和奶奶交談的聲音,還有三嬸和胡晴說話的聲音,想著平日裡做的事情今天不用做了,便想著多懶一會。

主要是因為:胡晴在。莊夢覺得自己不用起那麼早做事情了。

準備再眯一會,胡晴的腳步聲已經從廚房朝著屋子過來。莊夢連忙一骨碌爬起來,這聲音她太熟悉了。

胡晴推開門,繞到床邊,見莊夢已經坐著在穿衣服,說:“還不快起?非要我來喊是不是!”

莊夢心虛地回:“沒有,我起了起了…”

“你平時就這樣的?我不是給你說過,奶奶起床你就要起床的嗎。”

“我想著你在,想多睡會嘛…”莊夢軟糯糯的答。

胡晴的手上還有麵粉,瞪了一眼莊順說:“快點!我在不在影響你什麼了!起來該做什麼做什麼。”

胡晴又出去了。莊夢歎了口氣,爬起來,穿好衣服汲著拖鞋,坐在火邊發呆。

終於覺得回了點神,她去廚房拿起掃把,正準備掃地,被眼尖的奶奶看到,啐道:“不許掃地!”

莊夢啊了一聲,見奶奶表情不是很好看,卻忍者沒有發作,忙把掃把放回原位。

三嬸笑著說:“初一不能掃地,你不用管了,去玩吧,一會飯好了叫他們起來吃飯就行。”

“玩什麼?女孩子就得跟著做家務,讓她在旁邊學著。”胡晴笑著打趣道,還忍不住瞪了莊夢一眼。

“二嫂誒,莊夢還那麼小,做啥子嘛,哈哈哈,讓她去玩吧,也沒什麼事可以做的。”三嬸一邊揉麵一邊說,“快去吧莊夢,你媽不會打你的。”

莊夢小心看了一眼胡晴,見她沒有反對,便趕緊開溜。

奶奶說,早上不允許梳頭,不然接下來的一年吃的東西裡都會有頭發。用過的水也需要收集起來,不允許往外倒。早上也不能掃地,說是會把一年的好運都掃出門。

家裡的雞鴨賣出去不少,看起來有些空蕩。莊夢把雞圈和鴨圈打開,放他們自己去找吃的。又拿著簸箕去閣樓上,選長芽的土豆和爛的紅薯,堆在灶房的角落裡,她要用砍刀把這些砍碎,再加些包穀麵,做豬食。

胡晴瞪她的那一眼她是明白的,要是她真的敢不做事,肯定會被錘一頓。

隻是她可以不用像之前那樣忙得腳不沾地,小小的偷會懶是可以的。

莊夢砍好了土豆和紅薯,便去外麵找了些乾的包穀杆杆和木柴,準備點火煮豬食。

吃完早飯大人們要去祭祖,把周圍的親人墳墓都掃一遍,放鞭炮燒黃紙。孩子們則可以自由活動。莊文問莊夢:“我們公社買吃的,你要一起去嗎?”

“要去的,可是大哥,我沒錢。我壓歲錢被媽媽收走了。”莊夢小聲道。

“沒事,我和你二哥給你買。走吧。”莊文牽著莊夢的手,莊順看到了,也跟著過來。莊美和莊婷見到幾位大哥哥大姐姐都要出去玩,便要一起跟著。

莊美和莊婷是三叔的女兒。莊美六歲,莊婷四歲。

一群人浩浩蕩蕩朝著公社去,隻要是和兩個哥哥在一起,莊夢都覺得快樂。

莊夢丟著炮仗,腦袋裡突然就想起昨晚一些迷迷糊糊的畫麵來。黏膩的舌頭帶著煙草和酒精的口臭。

她看向莊文說:“大哥,我有件事想問你。”

莊文點點頭,莊夢想了想說:“昨晚,我爸親我了。”

莊武笑嘻嘻答:“你爸經常不在家,這怕是想你了吧。”

莊夢愣了愣,問:“想我就要親我嗎?”

莊文說:“這是大人表達愛的一種方式吧,就比如三叔下班回來就經常親莊美和莊婷。”

莊夢想了想,正想說話,莊武說:“二叔經常出去打工,一年到頭見不到你們幾次,想你們正常的。多好,我和你大哥都沒有人親呢。”

莊夢的思維被莊武帶著跑了,順著他的話問:“大伯是怎麼死的?”

莊文看了她一眼,從路邊撿了根棍子戳在地上走。說:“我那時還小,沒有印象了。聽說我爹死的時候,你二哥都還沒出生。”

啊?

莊武笑嘻嘻的,“我一生下來就沒見過自己爹媽,就靠著爺爺奶奶養大。所以莊夢,你們很幸福了,最起碼還有爸媽,多好。”

“聽奶奶說,我一生下來,我媽就跑了,連月子都不坐。嘿,奶奶特意去買了一隻羊,喂我喝羊奶才長大的,不然早就死了。”莊武繼續說。

“那…大伯是生病嗎?”莊夢問。

“不是,被電打死的。說是家裡牽電線,來電了他不知道,被電打死在田裡的。”莊文淡淡地說。

莊夢想象不出那樣的場景,也不好再問下去。莊文重新扯了個話題,幾人又在路上嘻嘻哈哈。

莊夢有點錯覺,莊文和莊武,不怎麼和莊婷莊美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