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夢知道的第二個消息是:陳外公的大女兒被拐賣了,還有,陳外公找了個老婆。
莊夢聽得雲裡霧裡,胡晴恨鐵不成鋼瞪了她一眼:“就你這腦子,還指望你考大學!”
說是這麼說,胡晴還是從頭捋了一遍事情的原委。
陳外公的女兒叫陳紅。出生時左右手都多出來一個大拇指,天生的殘疾。小兒子叫陳健,三歲不會說話,走路也站不穩。於是帶去醫院檢查,腦子有毛病,這輩子隻能是三歲的智商。
所有人都說是陳外公年輕的時候造孽太多,這才生的兩個孩子都不好。但是陳外公覺得是陳外婆基因不好,導致他絕後。
陳外婆被計劃生育強製拉去上了環,再也生不了了,陳外公覺得晦氣,看著兩個殘疾的孩子,每每都要把陳外婆拉來打一頓。
陳外婆也覺得對不起陳外公,沒有給他生兩個健全的孩子,所以對於陳外公的打罵,向來忍氣吞聲。
“女人嫁人啊,就像重新生一次。之前的人生路是爹媽給的,之後的人生路,是丈夫給的。”胡晴說。
陳紅和陳健都沒有上過學,不認字,兩人說話都說不清楚,平日裡就幫著家裡種地放牛,靠土地的收成養活一家子。
陳紅已經到了年紀,陳外公給她找了門親事。是對麵村子裡的一個老光棍,腳有些跛,靠著平日裡做些勞力賺錢。
“那老光棍,之前還在我家下貨來著,手腳不乾淨,老是愛喝酒,管不住。我怕他哪天喝死在家裡,就不要他乾了。”胡晴呸了一聲。
老光棍雖然愛喝酒,又跛腳,但是也靠著一身勞力賺了些錢,自己修了房子。一天生意好些,也有一百多塊的進賬。
陳紅雖然說不清楚,但是她不願意。
陳外公就說她:“就你這樣的,能嫁出去已經不錯了!人家還沒嫌棄你是個殘廢,是個傻子,你倒嫌彆人年紀大。不過也就四十多點,在農村這樣的很正常。”
陳紅雖然殘疾,但是她繼承了陳外婆的美貌。烏黑的兩條麻花辮,小小的瓜子臉,臉上雖然有些麻子,但是在村子裡絕對算得上是美人。
陳紅像往常一樣去放牛,等到了晚上,牛自己找了路回家來了,陳紅還沒回來。
陳外公報了警,農村的地裡哪有什麼監控。一片山連著一片山,警察得出結論:被拐賣了。
反正也是個傻子,丟了也就丟了。
陳外公根本沒在意,陳外婆自己找了幾天,沒有找到,人也瘦了一大圈。
陳外公也沒閒著,開始給陳健張羅著對象。再怎麼說也是自己的兒子,是陳家的香火。
那時陳外公家剛好在政府征地的範圍內,家裡的土地被征收了大半,腰包鼓了自然人也硬氣許多。
陳外公沒有給陳健找到對象,倒是給自己找到了個“紅顏知己”。
“紅顏知己”姓王,喪夫帶三娃,三個都是兒子。她一隻眼睛看不見,走路有些瘸,生的三個兒子個頂個的好看和聰明。
胡晴知道這事的時候,陳外公已經把紅顏知己領回家了。
村裡人圍在陳家外麵看熱鬨,陳外婆歇斯底裡,砸了家裡所有的東西,死活不同意離婚。
“我為這個家付出這麼多,你現在有錢了,就嫌我老嫌我醜了?那不能夠!你要是敢把這狐狸精領回家,我寧願死,也不會讓你如意!”陳外婆嘶吼著。
“那你就去死吧。”陳外公淡淡道,然後帶著紅顏知己走了。
也不知道怎麼的,沒過幾天,陳外公回來了。胡晴說,陳外公和陳外婆簽署了一個協議,政府征收的土地錢,陳外婆要分一半,她就同意離婚。
征收款還沒下來,陳外公就借錢,在外麵買了塊地,自己修了房子。沒地方住,於是就搬回來,一家人擠在原來的老房子裡。
這是奇妙的關係。一邊是新歡,一邊是舊愛;一邊是自己的親親傻兒子,一邊是叫著自己“爸爸”的彆人家的聰明兒子。全家七口人,擠在四室的小茅屋裡。
大家都在看熱鬨,胡晴作為晚輩,自然是不能去勸的。倒是陳外婆,沒什麼事就來家裡坐坐,給胡晴吐吐苦水。
人家都說,勸和不勸分。胡晴就說:“咱們女人就是命苦,嫁什麼樣的人就是什麼樣的命。外婆,好歹你還得了錢,拿著錢把陳健奔出來,這輩子一個人過也挺好。”
“陳健那樣,我哪裡奔得出來。”陳外婆歎氣。
陳外公和紅顏知己打得火熱,自然就沒有心思再管自己兒子的婚事。陳外婆就托人到處打聽,終於有個女的同意相看相看。
女方姓趙,是離異,沒有孩子。年紀比陳健大了八歲。
媒人介紹,兩人相看了對方,陳健沒什麼表示,在他的世界裡,婚姻是什麼都不知道。還沒有一個五塊錢的玩具值錢。
陳外婆打聽了,女方沒什麼毛病,就是好賭,打麻將凶,偶爾喝點小酒。
媒婆就勸她:“你兒子這樣,還能找啥樣的?人家雖然是離婚,不過沒孩子,沒有後顧之憂,也沒結紮,還能生。打麻將怎麼了,就是愛好,又不出去亂搞,還會照顧人。老姐,你總不能照顧你兒子一輩子吧,總得找個能照顧人的,將來你兒子才有依靠。”
陳外婆想了幾天,同意了這門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