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了,沒事了!接著吃,接著吃!”
誰都看得出齊玉書是強裝笑臉,坐在她身邊的老嬸關心地凝視著她:
“是不是有啥事呀,他書姨,說說,看看我們能幫你寬寬心不。”
齊玉書輕輕歎了口氣。
“唉,我心裡藏不住事,木頭剛到工地上,忙得不可開交,我找不到合適的時候跟他說,也不想說,怕他煩影響工作。其實……那個誰……就是月月的生母,昨天來了。”
齊玉書的話音一落屋裡瞬時安靜了,半天沒人說話。
這一刻,除了Miya,他們都理解齊玉書的失態。
齊玉書和周沐結婚,雖然歲數稍大了些,但都還算是壯年,生個自己的孩子完全沒問題,但他們始終沒有要,問題出在齊玉書的身上。
齊玉書的個人情況很特殊,她的父母是姨表親,妥妥的近親結婚。婚後不久就有了她。
從小到大,齊玉書身體和智力發育得都很好,家裡人對於近親這事也是有意淡化,所以齊玉書也沒有意識到這個潛在的危險。直到她上了護校,成了醫務工作者,才開始對自己不同一般的出身有了警覺。
畢業以後,齊玉書一直在產科工作,看到那些天生有生理缺陷的不幸的孩子,以及他們帶給家庭的痛苦,再聯想到自己的特殊情況,她沒法不多想,沒法不恐懼。
從那個時候起,齊玉書下了決心,這輩子不婚不育。生一個不健康的孩子,不但是自己災難,對於那個孩子來說,也是不公平的。
這個想法一旦有了,就成了執念,不管誰勸也沒用。就這麼著蹉跎了一年又一年,錯過了不少好機會。直到後來遇見了周沐,齊玉書一腳踏了進去,便無法自拔。
不過她還是有自己的底線。和周沐的感情,從同情到友情,再到了愛情,再到談婚論嫁,臨門一腳之前,齊玉書什麼都沒跟他隱瞞,明確表示,結婚可以,但孩子不能要。
這個要求對一個健康正常的男人來說,不是件隨口就能答應的事。周沐不是沒有猶豫過,但最後感情還是戰勝了理智,再說倆人不是還有澹月嗎?
每當想起這些,齊玉書就很感慨。不是沒人笑話她當後媽當的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要,就是有病。每每聽到這樣的話,齊玉書都會一笑置之。
確實是有病啊,確實是要不了孩子啊,能有澹月這麼個聰明漂亮的女兒,就是她這輩子最大的福氣。
隻是這福氣真的就是她的嗎?能留住嗎?
屋子裡的氣氛沉悶了好一會兒。老嬸憋不住了。
“那娘們兒這麼些年沒個影兒,現在回來乾啥?一準沒按好心眼兒!她說啥了沒有?”
齊玉書深深歎了口氣。
“倒也沒說什麼。可她回來能乾嘛?臨走她找我要木頭的聯係方式,我沒給。後來想想,我這也算是無理取鬨了,月月是她的骨肉,見也好,認也好,她有這個權利。”
說到這兒,齊玉書的眼圈又紅了。
Miya除了知道齊玉書是澹月的養母之外,其它的情況並不了解,聽了齊玉書的話,她跟著點點頭。
“書姨你這麼想的是對的。月月的媽媽來找她,是好事啊,以後就是多了個人疼她了。你那麼愛月月,你應該覺得開心才對。”
齊玉書還沒表態,一邊的老嬸先不樂意了。
“當初她屁不放一個,扔下孩子就走了,是你書姨一把屎一把尿地把月月拉扯大的。現在閨女成人了,她跑來認親,這叫啥,這叫搶勝利果實!這叫下山摘桃子!哼,這世上哪有這美事!她書姨,這事你咬住勁兒,跟他周叔商量好了,說啥不能讓姓唐的見月月!”
“您這麼做是不對的,作為母親,她當初棄子出走,或許有她不得已的苦衷——OK,就算她當時很不對,做錯了,如今她能迷途知返,我們就應該鼓勵啊!”
Miya就事論事,卻讓一屋子人都聽著不舒服,老嬸更是忍不了,立馬就要反駁,卻被一直沒說話的大峭攔住了:
“打住,都打住。咱們不爭論了。Miya和我們站的角度不同,她不了解事情的經過,也不了解我們的國情。書姨,我覺得啊,這個時候,您也彆把事想複雜了。這事究竟怎麼發展,月月的態度才是關鍵。”
大峭話說得到點,轉變了所有人的思路。春巧忙不迭地點頭稱是:
“對對對。月月不是三歲小孩兒,認誰不認誰,後麵的生活該怎麼過,她都會有自己的想法。我妹有思想有頭腦,對這個家,對爸爸媽媽是什麼樣的感情,很多事該怎麼做,她肯定不會讓您失望。書姨,您要相信月月!”
春巧的話讓齊玉書冷靜了,心也舒坦了許多,紅著眼眶一個勁兒地點頭。
老嬸跟著附和:
“巧巧說得對,月月是好孩子,隨你們倆口子,心眼好!善!老話常說,親娘不及養娘大!這話沒錯!話說到這兒,我還真有話說,巧兒呀,你也得記著,到啥時候都得記著你周叔和你書姨的恩情!先彆提你那沒良心的爹,就說我們這些血親,又有哪個有人家這樣的善心!閨女啊,沒有他們就沒有你的今天!他們就是你的再生父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