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筱不願多想,她不但有了熊掌,還有了龍蝦象拔蚌,不值錢的鯽魚、帶魚、胖頭魚,不值得留戀。
夜深了。唐筱昏昏欲睡。
睡夢裡,那個靠這救濟金生活的意大利窮鬼,那個China town開超市的老財迷,都跑來糾纏。
他們吵吵嚷嚷,麵目猙獰,說著唐筱聽不懂的話,伸手拉她的身體,占她的便宜……
那一刻,唐筱慌張且無助,情不自禁地喊出了周沐的名字。就算她不知道他會不會來,她也會喊。這是她這個世界上唯一覺得可以依賴的人,唯一給過她安全感的人。
結果周沐來了,他沒有讓她失望。
他向她走來,步履匆匆。老遠的,她依舊能從他焦急表情中看到了疼愛。
沒錯,就是疼愛,她認不錯。這是除了他沒人給過她的東西。
瞬間,唐筱覺得踏實,還有些得意。
但好景不長,周沐的腳步停下了,他的身邊多了個女的。
那個女的叫齊玉書,樣貌普通得唐筱簡直都不願多看她一眼。
但周沐願意看,那曾經隻屬於自己的疼愛的眼神,投射到了她的身上。
“木頭,我們回家吧。”
齊玉書的聲音很輕,也很甜。
周沐什麼都沒說,也沒再多看唐筱一眼,微微一笑,拉著齊玉書的手,決然轉身離去。
唐筱愣愣地站在原地,心翻江倒海了一陣,竟平靜到沒有了波瀾。
窮鬼和吝嗇鬼還在糾纏,但她無所謂了。她很想哭,卻沒有眼淚。
覆水難收。既然都扔了,乾嘛要後悔?
原來蔥燒鯽魚,乾燒帶魚,大鍋寬湯熬胖頭魚,配上當季的天津小站稻,那滋味比龍蝦、象拔蚌更合她的口味……
然後唐筱醒了,發現枕頭濕了。
雖然唐筱堅持認為自己選擇熊掌是對的,是識時務,今後不但自己要,澹月也必須要。但那份對情義的貪戀,一時間竟然讓她的理所應當少了幾分理直氣壯。
……
澹月和春巧一大早就趕到了醫院,路上還給齊玉書買了早餐。
上午科裡安排了專家會診,齊玉書全程跟著,沒空跟兩個孩子說話。
春巧和澹月在護士交班之前,偷偷溜進ICU看了一眼周沐,然後就一直在ICU外麵的長椅上坐等。
澹月和春巧昨天過來的時間太晚,匆匆忙忙的光顧著激動了,都沒有特彆仔細得看看周沐,早上再一瞧,心疼得快要碎了。
在她們的印象裡,周沐就是個鋼鐵戰士。頭疼腦熱都沒有過,最大的毛病就是會牙疼,最常吃的藥就是人工牛黃甲硝唑。如今他的身上插著這樣那樣的管子,衰弱得隻是昏睡,麵目浮腫到失去了原來的模樣,澹月和春巧不但難過,還特彆的害怕。
9點多,齊玉書送會診的專家從ICU裡出來,澹月和春巧立刻跑過去,聽他們講述周沐的病情。
“這個手術必須儘快做,就算條件不成熟,也不能拖了。病人腦子裡的血塊就像一個定時炸彈,不趕緊清除,遺患無窮。齊老師,您好好考慮一下,手術確實風險很大,但不拚一下,您的丈夫就算能活下來,也是生活質量很低的活著。”
專家們走了,留下三個女人麵麵相覷,淒淒慘慘。
“專家們都認為爸爸的腦部手術必須要快做。先不開顱,做介入。問題是腫塊兒的位置很凶殘,手術過程中有可能會……會突然腦死亡。所以……可是,不做又不行。剛才他們說的你倆都聽到了,怎麼辦呢?這險咱們是不是得冒啊?他這麼要強的一個人,餘生真的要是……要是……”
齊玉書終於忍不住在兩個女兒的麵前紅了眼眶,哽咽地說不下去了。
春巧摟著齊玉書,看著已經傻掉了的澹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