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月點點頭。
“肯定啊!咱爸不就是個例子嗎。爸爸他們這種工作,除了社保,還上了那種挺貴的商業險,就這,聽媽說,公司還掏了快一百萬了呢!這還沒算後續呢,後續的康複更費錢!”
澹月的話讓春巧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兒才開口。
“是,老高受傷,這治療的錢該肇事者出,他們也表態了,肯定出。可他們要是萬一沒錢,萬一耍賴不出怎麼辦?高維嵩家裡的情況,也挺……挺……起碼跟咱家比差多了。要是因為錢不足,耽誤了治療,就太可憐了。”
春巧悲傷的低下頭,有些說不下去了。
澹月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看了她一眼,輕輕歎了口氣。
“我估計當初高叔叔病了,老高窮得快要飯了都不要你的錢,如今高叔叔應該也不會收你的錢。他們……他們是父子,很多地方應該很像。”
“我也這麼覺得。可是……可是他們真的很需要錢啊!咱們幾個人,除了我,還有誰有錢?給我湊的錢裡,也有大啟借給他的。大啟剛工作,能有多少積蓄呢?借了他,手裡肯定也就沒錢了。所以,這個忙我得幫啊。”
因為跟澹月坦白了和高維嵩的過往,春巧心頭的包袱輕了許多,起碼可以直接表達自己的心意了。
看著春巧發愁的樣子,澹月也是一籌莫展,舉到嘴邊的漢堡也咽不下去了。不過澹月就是腦子活,愁著愁著靈光一現,想出了辦法:
“誒,要不這樣吧,你把錢給大啟,告訴他這就是關鍵時刻給老高救命用的銀子!用不上最好,但有這筆錢在,真的有需要不也省的抓瞎嗎!大啟肯定明白你的心意,應該不會拒絕的!”
“對對!太對了!真是個好主意!你這小腦袋瓜,靈!不服不行啊!”
春巧連連給澹月點讚,澹月笑著邊大口吃著手裡的漢堡,邊對春巧說:
“下午考完試,咱倆一塊兒去醫院找大啟。我把我那張7萬的卡也給他,用多少讓他自己看著取。”
……
蒙啟上午的手術做得很成功。主任知道了高維嵩受傷的的事,擔心蒙啟狀態,手術本來準備換個人來做的。但蒙啟很肯定地跟主任表態,自己保證不會因為私事耽誤工作。
醫生是人,一樣有七情六欲,可所謂的職業精神,就是要求你在工作的時候,徹底放下自我。
一個職場的專業人員,不該用私心雜念作為自己不好好工作的借口。這是蒙啟從業前就信奉的理念。
術前準備的時候,蒙啟在更衣室的角落默默地坐了好一陣子,收起心頭的雜念,把精神都集中在自己的病人身上。
手術做了三個多小時,下台兒的時候,蒙啟頭一次覺得腿軟。本來也是夜班後接今天一早的手術,但那種體力消耗和昨夜的情形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靠在更衣櫃旁休息了一下,蒙啟衣服也沒換,披了件棉袍,就匆匆去了ICU。把自己的病人安置妥當,就趕著去看高維嵩。
跟綜合ICU比起來,RICU這邊的感覺更要壓抑一些。都是呼吸係統的重症患者,運轉中的各種輔助器械發出的聲音,讓蒙啟聽得無比煩躁。
高維嵩還昏睡著,生命體征變化不大。童彬正好來查房,告訴蒙啟早晨的時候,高維嵩清醒了一陣子。對於他目前的狀況,童彬感覺不是很滿意。
“肺功能還那樣,自主呼吸的能力還沒恢複,剛測了個體溫,37.9度。這可不是個好苗頭,看看下午吧,要是體溫上來就又麻煩了。”
蒙啟附身摸了摸高維嵩的頭,乾乾的,有些熱。
“還有開放性骨折攪合在裡麵,感染的概率太大了。童哥,有什麼事你多費心吧,需要告知家屬的事,你就找我吧。我伯伯的身體,根本擔不起這麼大的事。”
“行。有事我隨時找你。剛下手術?累夠嗆吧?你在這兒陪他一會兒吧,我得趕緊回科裡跟主任說說情況,研究一下後續的問題怎麼解決。去晚了他就該走了。下午他要參加外院的一個會診,還不定什麼時候回來呢!”
童彬邊說邊往外走,蒙啟跟他擺了擺手,就又俯下身仔細地端詳著高維嵩。
嘴巴被呼吸機的插管占滿,胸部、腹部的引流管,胸部的固定帶,還有掛在床頭的三袋液體,順著鎖骨下的輸液港緩緩留下。
此刻的高維嵩,沒有表情,感受不到痛苦,所有的痛苦都壓在了蒙啟的身上。
輕輕攥了攥高維嵩的手,蒙啟很認真地說:
“嵩嵩,以後的每一天都特彆難,特彆苦,還會特彆疼,你可彆熬不住啊!從小到大,你就不是個輕易認輸的人,這次也不能例外。”
還是沒有表情,沒有反應,但蒙啟相信高維嵩聽得見。他這麼認真努力生活的一個人,還有那麼多的事要做,還有那麼大好的前程,他一定會堅持下去的。
出了ICU的大門,蒙啟放在口袋裡的手機震了起來。拿出來一看,是Miya。她說她到了醫院附近他們常去的小餐館等他,她讓他不要著急,什麼時候忙完了什麼時候過來就好。
蒙啟立刻撥通了語音通話:
“老婆,我大概半小時左右到,你要是餓了,就先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