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yder肯定地點點頭。
“放心,哥。我懂深淺。不會給人家惹禍的。”
老鄭輕輕歎了口氣,沒說什麼。
老鄭脾氣好,溫和又善交際,這些年做醫美,跟醫療行業始終保持著良好關係,找個熟人去ICU看個病人不算難事。他不主動提出帶著Ryder去看看高維嵩,就是怕到時候Ryder把控不了情緒,讓本就麻煩的事節外生枝。
ICU的護士長是老鄭最好的閨蜜,高維嵩的情況老鄭一早就從她那裡了解清楚了。心驚肉跳都不足以形容老鄭的心情。他太清楚高維嵩想要平安過渡有多難了。
常悅的拳腳,毀了無辜的高維嵩,毀了他自己,也毀了Ryder。
想到這些,老鄭心就亂得不行。不讓Ryder去看看高維嵩他肯定安生不下來,但看了怕是更要徹夜難眠了吧。
不過一個電話,老鄭就跟護士長定好了去探望高維嵩的事。護士長讓他們一定要晚上九點以後再來,晚一點多少是可以避人耳目的。
這個消息讓Ryder激動又緊張,餘下的時間就是坐立不安,8點多就拉著老鄭到了醫院等著。中間護士長特意打了電話過來,讓他們一定不要提前過來,高維嵩的爸爸還在這邊沒走,兩邊的人要是在ICU碰上,實在不是什麼好事。
老鄭知道其中的厲害,拉著Ryder躲到了停車場。護士長等到高東成、童彬、蒙啟三個人先後都離開了,才給老鄭打電話通知他們過來,那時候差不多已經十點了。
員工梯的門口,等著他們的是ICU的護士,她也認識老鄭。
“護士長讓我過來等您的,她手裡有活兒,正忙著呢。”
護士長正忙著的對象,就是高維嵩。
目前高維嵩的病情,在ICU所有的病人裡麵,症狀的險惡程度排名靠前,痛苦的程度更是裡麵數一數二的。
跟很多重度昏迷的病人不一樣的是,高維嵩時常處在淺昏迷狀態,外界的刺激所導致的身體劇痛,都能體會得一清二楚,痛苦的程度是一般人難以想象的。用痛不欲生形容他目前的處境,真實又準確。
Ryder和老鄭進去的時候,護士們正在給他清創、吸痰。護士們的每一次操作,都讓高維嵩像離開水的魚,張大嘴巴,在砧板上絕望地扭動。
因為切了氣管,高維嵩發不出聲音,粗重的喘息和悶哼,和努力睜大的眼睛,是他向旁人發出的求救信號。
痛啊,痛!高維嵩混沌的大腦隻剩下這一個聲音。他說不了話,他動彈不了。
因為有人拉著他,就算人走了,他的手也是被綁著的。他們怕他不小心拔了管,因為不管是哪個管,拔了都可能要命。
可這個痛啊,也一樣是要命啊!誰能救救他啊,痛啊!痛!
Ryder和老鄭就站在病床的正前方,把高維嵩無助且痛苦的掙紮淨收眼底。
“哭了,他哭了!”
早已被嚇得失魂落魄的Ryder驚慌失措地說。
“流眼淚不是哭。這是有區彆的。生理眼淚是沒感情,沒意識的。”
老鄭強作鎮靜,用力拉了拉Ryder的手讓他冷靜。但他心裡也是一樣的又痛又怕啊!
是啊,高維嵩的眼淚可能不是哭,可能是沒意識的,可痛苦是真的,是沒辦法逃避開的絕望。
護士長用紗布輕輕沾了沾高維嵩眼角的淚水:
“放鬆啊,高老師,放鬆,很快就好了啊。再堅持一會兒,我們就打一針哈,打了針就不那麼疼了,就能好好睡一覺啊!”
高維嵩好像聽懂了,迷蒙的眼睛好像有了光,嗚咽的聲音裡充滿懇求與期盼。
“嗯,真的。咱們再吸最後一次痰,就打針啊!再堅持一下啊!”
護士長儘力安撫著高維嵩的情緒,手下卻是一刻不閒著,隨著吸痰器再一次深入氣管切口,高維嵩渾身不受控製地痙攣著,絕望的咳喘再一次響起來……
從ICU出來已經11點了,Ryder和老鄭沉默地往停車場走,一路上一句話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