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這一場皇宮裡的清洗持續了半月還久,來往的宮人麵上多有憂懼之色。
朝月忽地有些擔心,這般作風,似乎有些太嚴苛了。雖與李洛東事先聊過此事,但似乎他們分開的時間使得李洛東真正具備了成為帝王所需要的心冷。
對,光是狠還會被人拿捏住把柄,若是冷,便難尋錯處。
“娘娘,你怎麼在窗邊睡著了?天已入夏,您身子虛易受暑熱,怕是又要失了胃口。”
秋葉端來一碗冰過的綠豆湯,綴著些白瑩瑩的蓮子。
朝月笑答:“有你這樣的好手藝,我怎會失了胃口?”
隨後她漫不經心地問道:“我聽聞皇上要在宮中宴請群臣,尤其是治水災有功的慎泰與陳駿關?”
醒春搶先答道:“是,我看禦膳房早早的開始準備明日的酒菜了。可我記著皇上明明吩咐了一切從簡,以示節儉之風,但賢妃娘娘偏要巴蜀送些荔枝來,說不能薄待有功之臣。”
“皇上可知道此事?”朝月手中勺子頓了頓。
“想來賢妃娘娘應該問過皇上吧?”
朝月不置可否,巴蜀這個地界原不要緊,隻是賢妃此舉未免太過張揚,莫不是狗急跳牆?
她一時拿不定主意。
“娘娘,皇上說明日宮宴怕有變故,您若不願沾了晦氣之事,便稱病歇在宮裡就好。”影一帶著夜露而來,行禮後說道。
一聲輕笑落在殿中:“看來是大事,否則他不會連與我說一聲的空隙都沒。”朝月抬抬手,走進寢殿。
……
第二日。
“娘娘,皇上都說了有晦氣之事,您還要去嗎?”醒春一邊替朝月係上腰帶一邊問。
“去,留他一人我總是不放心。”朝月應答,心中籠罩著擔憂的霧。這些時日地打探讓她明白了一件事,李洛東有時的行為開始劍走偏鋒了。
她的指輕輕地按上了太陽穴。
“娘娘近日來總是頭疼,明日我去找了太醫來瞧瞧吧?”秋葉跟著身後,要與朝月一道去赴宴。
“明日再說,先瞧瞧晚上有什麼好戲。”去乾清宮的路上,朝月瞧見幾個身形高大的太監,其中一個端著盤子的手上還有粗繭,像是常年習武。
看來今夜鐵定是不安生了。
……
“臣妾參見陛下。”
“寧嬪大傷才愈,行禮能免則免,先坐下吧。”李洛東坐在最高處,身旁空落落,隻有賢妃稍稍離得近些。
眾人見其眉心微擰,隻當是李洛東心疼寧嬪。
而李洛東心中所想則是要給阿姐提提位份,早日再做皇後。或者若是不想管後宮的事情,那便冊為貴妃。日後若有這樣的宮宴,每次都要坐得這樣遠,也實在氣人。
“眾位愛卿不必拘禮,今日是家宴。陳卿、慎卿治水有功,也是此刻吾等聚於此的原因。”
看著李洛東一本正經的樣子,朝月倒是想笑。
“這杯酒,也是敬諸位的。”李洛東舉起酒杯一飲而儘,隨後群臣也飲儘杯中酒液。
朝月看著紫紅色的酒液發呆了一會兒,錯過了飲酒的時刻,旁人看著急卻也不敢提醒。
倒是向有財習以為常了,這位寧嬪常有驚世駭俗之舉,也不差這一回。
隻盼不要有那個不長眼的論她一句。
“臣聽聞,寧嬪娘娘一手琵琶冠絕天下,皇上當時便是被這一曲琵琶所吸引。不知在場諸位,可有幸一聽?”
不長眼的這就來了。
李洛期真是趕著時間給她找麻煩,朝月暗罵一聲,有些氣惱,麵上卻一派平靜。
她上挑的眉眼在這暖黃光之下卻不見半分柔和,淩厲得若一把藏在鞘中的利刃,幸好她自幼時起便練過琵琶,隻是要彈什麼,又是一大難題。
“愛妃隻彈想彈的便是。”見朝月投過來的眼神,李洛東眉心微動,眼睛卻往身側侍衛的刀瞥了一眼。
朝月領會其意,指落。
是十麵埋伏。
琴音初起,李洛東便舉杯站起,群臣之中已有酒量甚差者暈暈乎乎。
若僅看表象而忽略杯壁上的□□。
列營,吹打。
“自朕登基以來,你就多有不滿,四處籠絡朝臣,要救你在宗人府的八哥。”
“先皇後去世時,派人在朕身邊日日監視,伺機要將朕於悲痛中殺死。”
“此次西北內亂,將領乃是與你私交甚密的盧禹。”
點將、排陣、走隊、埋伏。
“你與南祁勾結,與康家成盟。”
“那毒不僅僅是下給寧嬪的,還要喂到朕的嘴裡來。”
朝月隻低頭望著琵琶,場上一切都漠不關心。
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