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尋秋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撞見時言,以至於,時言從浴室出來時,他仍舊沒有反應過來,提著擦洗用的水桶呆呆站在原地。
時言看見時尋秋後,神情倒是沒有多大波動,平靜如常地揚了揚下頜,仿佛時尋秋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侍應生,隻眼神中卻透了一股寒意。
“我叫你進來,沒有聽見?去把浴室的地麵拖乾淨,太滑了。”
時言隻披了件月白色的浴袍,顯然是剛洗過澡,發絲的水珠兒都還沒來得及擦乾,他也不再多看時尋秋一眼,隻是高高在上地坐到一旁的軟沙發上,打開電腦敲敲打打。
整個房間裡都彌漫著一股濃鬱的香氛氣味,嗆得鼻子直發酸。
“你還傻站著做什麼?聽不懂我說的話嗎?小秋哥哥?”
時言終於停手,衝時尋秋揚眉輕笑,露出頰邊淺淺的梨渦,做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時言的這聲小秋哥哥尤為紮耳。
時尋秋猛一抬頭,正對上時言似笑非笑的表情,他隱忍住,輕聲說道,“你稍等一會兒,我現在就去。”
時言在十五歲初來時家之後,就很喜歡管時尋秋叫哥哥。
明明他們兩個人是在同一天出生的,可時言卻偏喜裝出副柔弱無害的樣子,說小秋哥哥是先來時家的,又代替自己陪伴了父母那麼多年,他這個後來的,總是要懂事,多尊重小秋哥哥一點兒的。
時言這麼一說,便惹得時父時母更加愧疚心疼,直說時言從小就可憐,流落在外平白地受了這麼多年的苦,而對於時尋秋這個被抱錯的養子,則就更為冷漠無視。
時尋秋心裡難過,可縱然他知道時言就是故意在時父時母麵前博取同情,他也沒有辦法,畢竟他們才是一家人。
而他,隻是一個偷走了時言人生的卑劣小醜。
當然,時尋秋討厭時言喊他小秋哥哥的另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商澤也這樣叫過他。
而偏偏,商澤曾經是時言的男朋友。
自從他被趕出時家,商澤丟下一句他們之間不合適,就此分手後,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徹徹底底消失在了時尋秋的生命裡。
時尋秋曾經試圖聯係過商澤,但所有的消息都石沉大海,電話也沒有人接聽,甚至於商家大宅他也去過幾次,但每次都是客客氣氣地被傭人們請走,不管他怎麼努力都是徒勞。
時尋秋想,商澤大概和其他人一樣,不想被自己這個時家的假少爺拖累,所以才選擇了消失,又或許他是真的不夠好,不是一個優秀的戀人,所以商澤才會選擇分手。
可直到今天之前,他還在自欺欺人地覺得,又或許商澤是有其他的什麼難言之隱,畢竟商澤曾經對他那般好過,就連他現在的工作說不定也是商澤拜托自己的大哥照顧他的。
他是抱有這樣的期望的。
可偏偏在這個時候,他無意間注意到了時言扔在沙發腳邊的一大束鮮紅的玫瑰花。
時尋秋的眉心重重一跳。
他從沒看過這麼大束的捧花。即使是在和商澤交往的那幾年,他也沒收到過花,他覺得自己和商澤都是男人,又不是什麼情竇初開的小姑娘,不喜歡花是正常的,可現在,那些鮮花一朵接著一朵,緊緊簇擁在一起,鮮活而熱烈,實在是太過於好看了,好看到甚至…讓他覺得有些刺眼。
時言明顯是看到了時尋秋的目光正落在玫瑰花束上,所以才故意用上了“小秋哥哥”這樣親昵的稱呼。
這聲“小秋哥哥”硬生生地將時尋秋某些無端而隱秘的猜想,同商澤聯係到了一處。
以至於,他對時言的這聲“小秋哥哥”充滿了敵意。
他甚至懷疑時言是帶了某種目的,刻意來向他炫耀的。
時尋秋的想法很快就得到了驗證。
時言翹起嘴角,拾起地上的花束,走向時尋秋,“小秋哥哥怎麼一直在盯著這束花看呀,你喜歡嗎?”
時言甚至伸手,將花束遞到了時尋秋的麵前。
是最鮮的花,每一朵都花瓣飽滿,還沾著清晨的露水,顯然是精心挑選過的。